她不想自己成为活生生的累赘，她盼望可怜又无辜的小月能活下去，能忘记这场噩梦，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周玉芳不敢再看沈月怡的眼睛，她看不懂个中情绪，只是干巴巴地应：“好……好，我不说了……”

        她就是不愿，让周玉芳死，独留自己一人迎接未知的未来。

        按照她一贯的行事逻辑，她此刻应该感到轻松，甚至窃喜才对。

        她可真是太坏了。

        可沈月怡现在偏偏对周玉芳的这种牺牲神感到生气。

        正如过往那些日子里，她一边享受着对方生活上的照料，一边在心里嫌弃对方的懦弱和愚蠢。

        小月真的很善良啊……她暗自感慨。

        她转对上沈月怡的眼睛，那双因情而漉漉的双眸，本该是脆弱惹人怜爱的。可此刻，她直直地盯着周玉芳，无形中带着一让周玉芳下意识想逃避的压力。

        杀了我吧。

        可她改变不了。

        “我真是太坏了……”她默默想着。

        *

        可如今恶魔明确表明了杀死对方独活可以结束直播，再加上对方自己求死，按理说她完全可以顺水推舟，放弃那些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不是我想杀你，是你自己要死的。我只是尊重你的选择罢了。”

        她贪恋被对方全然依靠的感觉，却又讨厌周玉芳的怯懦，为她的牺牲奉献感到烦躁。

        是她需要这个女人。

        一方面又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

        “小月……”她开口，声音干涩却温柔，“要不你……”

        她就是这样一个恶心的人。

        换作亲生儿子或者丈夫，多半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她，火速结束这场噩梦。可小月这个和自己毫无血缘的儿媳却会因此感到不悦，真是个好孩子啊……

        这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沈月怡打断了。

        她明明可以这样为自己开脱，如周玉芳所愿去成全她的“伟大”。然后心安理得地迎接崭新的人生，不用背负任何罪恶感。

        她觉得自己也够扭曲的——

        至于为什么？沈月怡自己也搞不明白。

        “以后也不要再说了，”沈月怡一字一顿，重复，“我不喜欢听。”

        她不到主动杀人，也想着两个人一起抱团取会更好，两个人会更好完成任务，所以才始终忽视那些暴力杀戮派恶魔们的怂恿蛊惑，不想如祂们所愿去杀了周玉芳。

        周玉芳本就没有太强烈的求生望，她这大半辈子都是在为家庭而活。若真能回归正常生活，她为“亡夫的母亲”只会成为小月崭新人生中一挥之不去的阴影，像是附骨之疽，影响对方步入新生活、组建新的家庭。

        自私、丑陋、双标？她都认。

        可如若对方真的清醒过来，变得清醒、冷静、果敢……

        她反而是不乐意的。

        她是个孤儿，从小就渴望被爱，渴望有人无条件地对她好。而周玉芳，恰好满足了她的这种渴望。这种从小就缺失的东西，一旦抓住了，就会变成一种病态的执念。

        一方面享受着这个女人无条件的付出，那种温柔的照顾，那种即使在这种境况下依然对她言听计从的顺从；

的可能渺茫至极，她反倒希望小月可以独自一人脱离这场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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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月这孩子心善，顾虑得太多，周玉芳觉得此时应该由自己主动说出这句话。

        她无法放手。

        周玉芳从中听出了明显的不悦。

        沈月怡心里清楚——并非是看似菟丝花的周玉芳需要她，而是她离不开周玉芳。

        需要她那份弱的依赖，需要她那近乎盲目的顺从，更需要从她上汲取的那一点像“母爱”的温度。

        这种矛盾的拉扯让她觉得自己卑劣又扭曲。

        “别说了。”

        可自己呢？自己却在意淫她。在心里对她有那些……那些下的念。

        明明是对自己有利的，更何况之前在日常生活中，她不是没有讨厌过这个婆婆。讨厌她逆来顺受的懦弱，讨厌她总是带着怯意的讨好，讨厌她每天一大早发出的打扰自己睡眠的窸窸窣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