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英飞羽的春天
晚风轻轻扫动,英飞羽看着他shen后日暮西沉,蝴蝶翅膀打在他后背,嗡嗡地弹开,灯带线tou在他肩膀一颤一颤,仿佛轻轻一扯就会散架。
他密集地tiao了会儿,直播间人数波动,短时间到达低谷,他得以歇息片刻,挥手喊来树下发愣的小儿子西宝。西宝已经满了七岁,但因为自闭症,走路摇摇晃晃,看他几眼便能发现不寻常的端倪。
“西宝,来,把糖给小姑姑。”他说。
西宝不说话,眼珠子转了转,从树下糖果盒里捡出一颗,不甚协调地朝英飞羽走来。
路上有几块鹅卵石,英飞羽提心吊胆,想主动靠过去,但强忍下来。她充满期冀,西宝每走一步,她眼中的期冀就亮一分,直到西宝停在她面前,声音咕哝着:“姑姑,给你。”
“好棒呀,西宝!”英飞羽攥紧糖果,攥紧西宝热乎乎的小手,险些落泪。
西宝不愿意被攥着,小脸一皱,ba开手就跑了。英飞羽摊开掌心,手中一颗浅黄色玉米ruan糖,恰好是三叔曾给她的那颗。
那年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父母与人争得面红耳赤,要把英飞羽列入族谱。她惶然站在小小宗祠庙前,廊下石zhu的红漆被她抠弄,落下几层雪似的白沙。
三叔从里面出来,用手抹了抹汗,嘴里正说着“瞎胡闹”,转眼看见英飞羽站在石zhu边,怯怯地lou出半张脸,像警惕的小动物盯着他。
这是她生命中最吵闹的时刻,不止是那些争执的人声,还有缠绕的蝉鸣。因为她刻意不听人们争吵,蝉鸣充斥她空白的脑袋,吱吱地叫,像上万gen针齐齐扎她。
三叔不同意女孩进族谱,是本能地不同意。一旦想到这女孩是英飞羽,他又觉得或许可以。于是他逃出来,不参与歇斯底里的争吵,与英飞羽在烈日下面面相觑。
他沉默着,找不到恰当的话题,在口袋里翻找,本想找点现金,打发小女孩去买甜水,远离这块硝烟弥漫的场所。
可惜他连手机都忘了带。十几秒后,他窸窸窣窣翻出一颗玉米糖,sai给英飞羽,同样忸怩地说:“去叔叔房里,床tou左边第二个抽屉有零钱,买点冰水喝。”
英飞羽nie着糖,不愿意动。
他补了句:“乖莺莺,给叔带一瓶。”
英飞羽低低应声,把糖sai进口袋,手心的汗竟然cashi衣摆绲边。她往远chu1去,越过大片青绿田野,去到三叔在村里的旧房子。
蝉鸣像披风牵在她飞舞的发尾,远chu1的世界越大,越显得宁静。
英飞羽深知,她有颗ruan弱又坚ying的心脏。她时常容易被打动,比如一颗玉米糖。她时常又坚不可摧,有人牵引她走阳关dao,她却固执地踏上独木桥。
她看见西宝,忍不住想起三叔,去公墓为他安安静静上香。
“我回来了,叔。”她疲惫地笑笑,香火熏得她双眼酸胀,“我没有向他们dao歉,我没zuo错,你也没zuo错。”
英飞羽站起shen,置shen一片漆黑中。公墓没有大灯,沿路铺陈稀疏的地灯,有气无力照点轮廓。她在黑暗中平静地走着,手机屏幕忽而一闪,一条短信弹出来。
“【笔试通知】恭喜您通过简历初筛,请登录塬北省广播电视台官网,查看笔试细则。”
随即又弹出两条,余下两家报纸也给她发来笔试通知。
她听见蛙鸣,步履轻快地走,喃喃自语:“春天真的到了,英飞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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