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栀子花
榕树的影子像云朵,在水泥地上微微摇晃。树干旁立了块塑料牌,写着:禁止摆摊。
紧挨着塑料牌鲜红的文字,是两簇拥挤的栀子花,从木板车的红色竹编篮里探出tou,花ban蹭在威严的文字上,像它们的游戏。
这是英飞羽观察到的世界。相较于楼宇森冷的玻璃银光,路边疾驰而过的豪车,她的目光总会向下,落在趋近土地的事物上。
“你来得这么早?”成叙珍从车上下来,声音飞得远,“吃早饭了吗?”
英飞羽眯着眼,用手遮挡金灿灿的朝阳,“吃过了。”
成叙珍走到她面前,忽然后退几步,shenti微微向后倾斜,十分稀奇地打量她。
“怎么了?”英飞羽被看得局促,来回扫自己。
成叙珍诧异地笑,“今天穿得这么职业?”
白衬衫和黑色铅笔裙,黑发干净利落盘起,在英飞羽shen上当然是好看的,但不像平常的她。
英飞羽同她开玩笑,“我怕给咱们新闻中心跌份儿。”
“哎哟,那你更得穿点儿漂亮裙子。”成叙珍夸张地叹口气,揽她往shen后的省桥梁大院走。
“这帮搞工程的,天天玩泥巴,你得给他们一点儿视觉震撼。”
成叙珍说着,停下脚步,站在卖栀子花的摊贩前,她的影子随榕树枝晃动,捡起一朵饱满的白色栀子,绒绒花ban像少女细nen的脸。
“阿姨,栀子花怎么卖?”成叙珍问。
栀子花香是很高调的,汪曾祺写“香得掸都掸不开”,香味漂浮时,不像缥缈的气,像颗粒cu糙的香粉。成叙珍买下两朵,一朵别在英飞羽盘好的发髻上,另一朵留在自己手中。
“漂亮极了!”成叙珍满意地赞叹。
漂亮的英飞羽,dai着漂亮的栀子花,走进省桥梁的领地范围。
分给她们的临时办公室空空如也,两张办公桌上支着两台楞楞的电脑,长久未经使用的chao味扑鼻。好在她们一人一朵栀子花,碰鼻子香,如同将chaoshi味拎起来抖了抖,晾在太阳下。
成叙珍从背包里抽出办公铭牌,二十厘米长黄铜色合金板,再问人借来梯子,嘱咐英飞羽小心爬上去,将省电视台新闻中心的牌子挂在门匾上。
墙面不能打钉子,英飞羽四gen手指粘了四块纳米胶,伸直胳膊摆弄铭牌的位置。
“这样还歪不歪?”英飞羽单手按住铭牌,略微侧tou问,视野里只有成叙珍模糊的模样。
“左边有点……”成叙珍说着话,被手机铃声打断,“台里的电话,你等等我。”
她握着手机走远,英飞羽也静下来,将铭牌放在梯子最上一层台阶,打开手机查看新消息。
最新的问候来自孙淇:“没碰见文越霖吧?”
“目前还没。”英飞羽回她。
再往下,是她在北京曾带过的实习生,冷不丁给她发来两条消息。
英飞羽没zuo多想,点进对话框,一张模糊的照片赫然跃入眼帘:在某个单位食堂,一男一女对坐用餐。
实习生告诉她:“英老师,我们今天在建投外勤,吃饭的时候看到了……”
明知是什么,英飞羽还是点开了照片。
她首先看见女人的正脸,是曾和彭青屹相亲的那位。男人的背影也很好认,尽guan他轮廓模糊,被行走的人遮住小半,英飞羽认得,那是彭青屹。
她的心脏,无可避免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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