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为什么这么说？龙王秽的故事，回上哥哥不相信么？”

        姬莹婼前些日子才看了京兆尹的奏本，说是‘民间风俗，姎婦一旦有娠，家中的男子实不能整日享清闲，得出去帮工、干活，越辛苦越好，出汗越多越好，一天结束以后，用水将上冲淋干净，把男子的晦气都冲掉，不带回家里去，这样家主生产的时候就会顺利。臣觉得有理，所以鼓励。后来民男们之间又传说，谁干活干得最利索，翻地最快、绣花最好，谁就是坊间最幸福的男子，经常有翁公带着女婿和孙男一起服劳役，明明家主都还没有怀孕，就抢着干活。城北的小拱桥虽然提前完工了，但那些姎婦有娠的夫侍，每天都得服侍好了姎婦才来，经常抢不到活，就又哭又闹地不肯走，告到衙门来。臣不知如何定夺，只好安排他们割猪草，去三圣庙喂猪，给邮驿军娘们补衣衫鞋袜，请陛下裁夺。’姬莹婼叼了半天笔杆子，绞尽脑汁地思忖，回复‘知了，完洗一下再穿。’

        “然后仆陪着陛下等待了一会儿，先帝从迎春殿里出来寻找陛下。仆记得先帝很高，却瘦，肤白白的，上还着柳条编织的花冠。先帝把陛下抱起来，还陛下叫‘小莹玉’。”林雁用衣袖挡着，从前襟的褡裢里取出一条帔巾。纵使小心存放，这么多年过去，也难免有些褪色。他将

        “并非如此。”林雁像是看不懂少帝审视的目光，只是垂下眼帘，“还没有正式册封，仆自知僭越。仆只是不想再听说陛下为幽情所困，被外界苦苦，仆一刻都不能再忍耐。”

        那年北堂小姨请旨挂帅，远征天枢，阔海亲王总领兵，四皇姨别驾随行，皇姥姥亲自祝酒为之践行。

        “是。仆刚才还告诉了太皇太夫。”林雁的笑容收敛下去一瞬，眼中涌动着某种讳莫如深的不安，接着“想必不日之后，太皇太夫就会为沈姓请封，追赠太夫——陛下，仆得对吗？”

        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她实不想听见难产是因为孩子克母，沈姓虽早就死了，女儿的把生父立成众矢之的似乎也不合适，她是皇帝，是德上的完人，不能像四皇姨一样二脸，上下嘴子一碰，胡乱推诿。不若还是追封吧，届时宗正府上疏，朝中大臣吵个两三天的嘴，把能泼的脏水都泼干净，皇家厚德，天女仁爱，尽是沈姓的错，但他有赎罪之心，往见神明，还是应当宽以待人，给足他死后哀荣。何况姬莹婼也十分鼓励民男在家主有娠期间外出服劳役，些修桥补路、开荒屯垦的工作，涤一下上的污浊之气。

        “是春宴吗？”姬莹婼依稀有个印象，好像是有过这么回事儿，“我记不太清楚了，哥哥呢？”

        “仆还记得。”林雁笑“陛下那年还是世女，小小的个儿，把一幅红帔巾举在手里，满乱跑。后来红纱挂在了门的牌匾上，陛下仰着脸看着。仆还以为是不小心勾上的，说找个世夫来，用竹竿将帔巾挑下来。结果陛下您就摇，说试了好多次才把纱纱挂在匾额上，要等先帝来看。”

秽，到底也不方便抛面地劳役，于是去三圣庙干点农活，仆也想去尽一尽心，恐怕不能陪伴陛下太久。”林雁嘴角带笑，不行路还是说话都不卑不亢。

        “怎么，你也听说了？”

        龙王秽的故事在民间传甚广，母亲遭遇产厄，并不是孩子的错，是男子污浊，阳秽侵入母引发难产，又阻碍神明路，以至于慈姆无施救。一时之间，凡遭遇产厄的人家，生父自缢很成风气。

        “哥哥。”姬莹婼了他的指尖，笑“我也很爱慕哥哥。”

        内的景色在这一夕之间变得格外惊心动魄。林雁怔怔地望着少帝，睫颤动不息，很久才回神，匆匆垂下眼帘，整衣敛容。这实在怪不得他不知趋奉，说到底，他是中，他得循规。姬莹婼慢悠悠地走，弯拾起一长草，将另一递过去。林雁微笑地望着她，眼风如醉，住草尖，在她后亦步亦趋地跟随着。

        “哥哥以后会与我住在长秋。”姬莹婼回过，抬手接连指了两个方位“温饬殿金侍郎，天禄殿严侍郎。芳林园——”她口吻一顿，说“这个名字不好，冲撞了哥哥，对不对？改叫青溪好了。孤准备让萨拉安追的幼男住在那里。”

        路过云龙门时，林雁遥遥望向迎春殿，说“陛下。仆第一次见到陛下，就是在那儿，陛下还记得吗？”

        简直像只耀武扬威的小彩鹬，褪却灰扑扑的绒，开始学着母亲的样子筑巢，组建自己的家庭了。林雁掩着轻笑，将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