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地望向弟妹，却发现一种罕有的情绪正迅速地蔓延在她的五官之间，姬四辨认出来，那是窘迫与难堪。短暂的错愕后，她意识到佳珲没有胡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痛苦的回忆呛进，淹溺肺叶，北堂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沉默着仰躺。生命逐渐逝，竟无一个人发现，众目睽睽之下，她仍然思郁而致溺水——就像当年的容姃。

        如果没有空猗捞她，她真的会死掉。那条勾动了她久违的悲伤和失落，分明是康复好转的过程，却与病痛那样相似，她很难不误会自己连健康都失去了。清晨醒过来，又是烦闷而无所事事的一天，她摸到自己来月经的那一刻真好似迎痛击。那是双沾满鲜血的手，玩伴、同袍、母亲与孩子，她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双手中失去，只有血在肤上留下生命最后的余热，剧烈而无望地冲刷过她的掌心，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归于冷寂。

        彼时姬日妍切实地感受到正度的疼痛，懊丧地叹了口长气，搂着弟妹的肩膀安抚似的轻拍，感到泪水濡眼框。她那时不大介意正度叙述的尸腐烂过程将她给吓到，毕竟这多少年来，弟妹都只在收尸这一件事：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找到距离战火远如天壤的清净之地，试图安葬所有死去的人。

        “我真懒得搭理你。”姬日妍了困顿的眉心，抬步走出了青阳院。什么叫自难保？千万绪，她都不知从哪里说起。后的梅婴轻声啜泣着唤“先生”，在家主跟前始终克制着的泪水夺眶而出，烧红的眼睑酸痛难忍“她们…她们说，家主差点没有了。”齐寅有些怔住，想撑着绣墩的边沿起，扶了个空，子踉跄一下，差点栽倒。

        姬日妍刚离开没有多久，齐寅就换了衣服追出来。喧闹的前院此刻终于有些消停，差不多快到时候了，姬四和肃使一往里去赴宴，长史带着东西二曹也正整理仪容。北堂岑下了地，拄着拐杖，雾豹架着她另一侧肩膀，跟着走了两步，将人送到正堂去。“明天我再来找你，虽然我很忙，但还是抽空陪陪旧相识。”佳珲抬手拍她臂膀，一巴掌稳稳落在金臂环上，虽隔着衣服，还是振得掌骨生疼，着气儿直抖手。“该。”雾豹冷眼瞧着，“谁让你使那么大劲儿拍我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