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姃拧趴在床边，如瀑的长发逶地，拾起靠枕掷向殿内，随即抚上了她的面，攥着她的衣领缓慢欺上来。微光悉数掠过眼尾，暗室地上横七竖八、彼此依偎的少男逐渐醒转，面容姣好，梨涡如醉。太女像蛇一样缠绕她，长发冷地划过她的肤，与她紧密相贴，‘因为我娘也不是人，小将军。我娘是皇帝，人于她来说不过为了实现目标所运用的工。王正召方，屠戮藩民以获得栖居之地；容民蓄畜，以便供养她庞大的家庭；招兵买，靠军械和武力保证她权力的运用。我是她的女儿，我很了解她，若有人挡住她的前路，不论是谁，不论她们关系如何，只要没用，就会被牺牲——难娘不爱我吗？不啊，娘爱我，可小将军，这人世是靠爱来运行的吗？人们相互角力，试图彼此支，人们通力合作，试图支她者，如果这就是爱的底色，那么人世确是靠爱运行。小将军啊小将军，我自幼受，被上位者以爱的权力支，所有的同情心都不过是虚妄。习惯了御座上的生杀予夺，区区木偶，也差点要以神自居了。’太女攥紧了她的手臂，尽瘦削，却仍然很有些力。东守阙说着她听不懂的话，面上犹然是笑着的，幽微的冷光之下，一种半透明的、水似的艳美漫上双颊。北堂岑不由皱起眉，然而太女的肤是那般脆弱又感，带来如玉的温感，轻柔地碾过她的颈项与耳鬓。阴冷的暗室之中，太女上高热，为其所抚的感觉很好。长久积压的疲惫涌上关节，她鬼使神差地搂住了太女的腰，迟滞与迷惘聚集在眉心，她顺着太女的意愿徐徐倒下，被吻住了双。

        她忘记躲避，太女齿糊，在她耳畔低声说‘你以为三圣仅仅是神、是天上的皇帝吗？不对，三圣是我娘在天界的化，就好像我娘是三圣在人间的投。我娘是万物的主母，是德的完人，是受上苍委派，承载着救生使命的帝王。她迫切地希望我再度生育，诞下世女，只不过是为了向世人展示天女的权威与力量。她曾经也是她自己，后来就慢慢的不是了。她如想象中的庄宗爱她般爱我，在我对她的依恋里暗自尽兴…别误会，小将军，我没有责备我娘的意思。我爱我娘，我厌恶的只是皇帝，是御座…我鄙夷它、唾弃它，它诱惑世人，让人扭曲，它剥夺人的尊严和灵智，窃取母亲所赋予的生命力。它让关怀变成庇护，让包容和理解变成屈尊俯就。它时而无辜，甚至有益，时而残酷，冷漠又无情，它善恶兼却刚愎自用，为了排除异己，将我戕害至此。’

        早已规训停当的少男个个儿意乱情迷，手捧白玉酒壶，爬上床榻。太女在海中沉浮，酒倾倒，涌进她的口中，不及吞咽的便积聚在颈窝，顺着脯淌，粼粼然似月下溪谷，侍簇拥上前吻，如山间幼兽啜饮水源。情的浪同样裹挟了北堂岑，纤柔的手臂揽住她的膝，行内美貌的侍人顺着双往她上攀附。暗室内血肉昏瞒，白日阴鸷肃然的太女在夜晚荒色嗜酒，情饱胀，又如此贪凉，那双如点漆般无光的眼只在夜里才染上些许迷蒙，雾色斑驳，果然是服用了寒食散——那日陛下神色恹恹，让太女自己决定是否服用的药，是寒食散。

        此方可迷惑人心，使人短期内感到亢奋，神明开朗，力充沛。然而药燥热，服用后脏腑发热，引动全，加速血，使得肤变白，感易破。寒食散最初被用于抵御严寒，但事实上是慢的中毒，后来被证明其杀人之烈，较酷寒尤为过之，遂被列为禁方。即便如此，也不是完全不用，太医令冒死谏言：太女情志内伤至于积郁，百医不效，回天乏术，十几年来，早已摧垮神，暮气沉沉。形神已离，不过尸居余气。只要能够舒缓内心的苦闷，哪怕十之二三，便无所谓对的妨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