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云娘大约不知……你上最引人的，并非是容颜或歌，而是你那子不肯屈服的韧劲。”

        元令殊依旧紧紧抱着怀中温香玉的人儿，下巴抵在她的发，嗅着她上的香味，嗓音里浸着情的暗哑：“初见你时，你抱着琵琶，唱着那些冶艳的曲子，音色婉转，确实是……媚骨天成，勾魂摄魄。”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讶然失笑：“哎呀，娘娘可不是那等见色起意的人吧……”

        她吻得急切，尖撬开她微张的贝齿，探入那温热甜美的口腔，攫取着她的津，纠缠着她的，将一切未尽的爱语与怜惜，都化在这缠绵悱恻的深吻之中。

        元令殊看见她慢慢抬起手，指尖在离自己眼尾泪痣寸许停住，虚虚描摹，如同信徒不敢亵渎神明的金。

        一吻毕，两人皆是气息微。

        总不能……真是那戏文里的一见钟情？

        那样的她，艳俗、浪，与这秦淮河畔千百个倚门卖笑的姑娘，并无甚么分别。

        “你的每一个眼神都在告诉我，”她贴近谢裁云绯红的耳廓，一字一顿，“说你不甘心。”

        可在她看来，一切都很突兀莫名……

        淤泥里开出的花，纵使花再艳，也叫人觉得俗气，并无特殊之。

        所谓的“一见钟情”实在太过荒谬。

        心口似被什么重重一撞，乱起来。

今她们已是这般光景，元令殊待她那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偏爱，她如何能感受不到？又如何能视而不见？

        元令殊待她，是动了真心的。

        “所以……当真是一见钟情？就像话本子里写的那般？”她喃喃问。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元令殊竟微微颔首，深邃的凤眸凝视着她：

        她对自己这份突如其来的好，这份烈炽热的喜欢，总让谢裁云觉得有些……不真切。

        元令殊却反问：“是又如何？云娘会因此失望么？”

        仿佛无之萍，不知从何而起。

        元令殊呼一滞。

        这话发自肺腑，不带半分虚伪矫饰。

        “庆幸自己长了张能让娘娘动心的脸——”她忽然笑了，笑容极为纯净，“真是太好了。”

        于她而言，元令殊俨然是来渡她的菩萨，赐她新生。

        元令殊手握乾坤，杀伐决断，却又对自己格外偏爱，面对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不动心才是怪事。更何况，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份、地位……皆是元令殊所赐。

        闻言，谢裁云认真思忖起来。

        她深知那时初见是何光景——

        平淡的两个字，却让谢裁云愣住了。

        她半是玩笑半是试探。

        念及此，谢裁云便带了些促狭的口吻，歪着，笑盈盈地看着元令殊：

        “是啊。”

        话音刚落，她自己倒先笑出了声。

        秦淮画舫笙歌彻夜，她扭作态弹着琵琶唱着那些淫词艳曲，竭力取悦着周遭看客。

        ——不，实际远比话本子更离奇。

        “韧劲？”谢裁云有些茫然地重复了一遍。她蹙着秀眉，仔细回想当时的场景，“可、可那时……臣妾分明在……如何能看出什么韧劲来？旁人见了，只会觉得臣妾举止轻浮，浪入骨……”

        “你真是……”剩下的话尽数被她吞没在齿之间。

        谢裁云扪心自问，她自己会爱上元令殊，完全是情理之中、在所难免的事。

        “那是他们眼拙。”元令殊嗤。

        话本子哪敢这样写。

        可元令殊呢？她又是为何？

        良久，她缓缓抬眼，那双向来情带怯的眸子此刻清澈得惊人，定定直视着元令殊。

        眼前人笑的眉眼此刻竟透着几分神，仿佛不是在说情话，而是在虔诚立誓。

        她顿了顿，“你的嗓音，很特别，我很喜欢。”

        良久，分。

        饶是她这般感多疑的子，也不得不承认——

        “娘娘该不会……是对臣妾一见钟情吧？”

        她在心底轻笑。

        谢裁云心如擂。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忍不住伸出手，一把将谢裁云拉入怀中，紧紧搂住。

        “不。”她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凿，“云娘只会觉得……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