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霜看了沈越一眼，他倒不记得沈越什么时候打听了那妇人的份，不过既然守着石番花神庙，这夫人自然也不可能只是个普通村民。

        “可不是，从前啊，玉老爷也是个爽利人呢。”

        “唉，贵客要问什么便问吧。”那夫人慢慢拍着孩子，眼睛笑，“妾知的事情啊，多半咱们村里人也都知，没什么秘密的。”

        这会儿她抚了抚上的珠钗，故作惊惶，“姐姐既已出嫁，又不是家主，怎地如此忌惮？该不会是――”李氏眼珠儿在丹杏上扫来扫去，又急忙捂嘴，“该不会是家丑不能外扬吧！”

        俞雁枫从旁看着，青衣的小厮又端了八宝鸭和腌鹅脯上来，沈氏师徒也不再动筷，找了由和玉培书告辞。玉培书正是焦烂额，自是不多挽留。

        那夫人忍不住笑，“妾再给贵客沏来，这山野味，难得合了二位的口。”

        茶香袅袅，那幼儿又哭起来，妇人告了个罪，抱着孩子哄。

        沈越本以为师尊会追上离席的二人，却见沈白霜径自出了玉宅，一路朝那东西村交界去了。

        玉培书少不得找补了几个话题，众人没滋没味地吃着酒菜。

        沈白霜瓷白的手指执杯，“玉家是石番花神降临的血脉，夫人照顾小姐，何必妄自菲薄。”

        “你――”闻人易忍无可忍，几步跨到玉沐青跟前，“沐青，我们走。”

        临沧派掌门之女恰值妙龄，李氏显然是把闻人易当成了前来考察玉沐青，商议婚事的大舅哥，非要扯着这话不放。要是玉沐青和江湖名门结了亲，主家岂不是更屹立不倒。

        “公子要去茅厕啊。”那小厮傻乎乎，“请虽小的来。”

        “玉家弄出的这些事，为师也大概明白了。”沈白霜。

        “够了！”玉碧君低斥，她上午刚得知魔教之事，正是心乱如麻，脸色也有些苍白，“朱家分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沈侠士亲自来助我玉氏，不是来看这窝里斗的闹剧的。”

        “二位贵客，不是去主家家宴吗，这样早就回来了？”那妇人仍是守在庙里，孩子却没背着，在旁边一只摇篮里鼾睡。

        就算弯腰弓背，这宽肩窄腰的形，哪里像个下人。这崔宗主好歹也学人家紧那罗缩个骨吧……

        此时雨霁云消，坳里笼着一袭淡淡的薄雾。沈越收了伞，靠在桥小庙的门口。

        “玉伯父，您之前与我爹商议了何事，小辈不敢妄言。”闻人易挡在沉默的玉沐青前面，面色不善，“只是今日不见我爹，沐青又被人如此诽谤，小辈只好唐突了。”

        “沐青，这可不能岔过去呀！”李氏眼珠转转，着玉碧君铁青的脸色开口，“男儿家要有担当，若是真相中了哪家姑娘，可不能越了礼去，那还怎么――”

        “想必也是常年担忧，才让玉老爷改了情吧。”

        他夹了一块鹅脯，撩起眼看看那样貌普通的小厮，在心里叹了口气。

        “哎呦，这……”李氏还再说，此时也只有作罢，拿袖子当着嘴叹气。

        那妇人愣了一下，掩口笑，“妾只是小姐的娘，哪里能上桌呢。”

        沈越还记着之前村人双手合十的拜礼，客气，“夫人不去家宴吗？”

妹丹桂挑鱼骨，耳廓微微发红。

        妇人朝神像行了个礼，叹，“夫人早猜到你们会来问，所以早就叮嘱妾，可以直说。”她放下重新睡熟的孩儿，为二人添茶，“神帝与玉家有些牵扯，我等凡人不便言说。玉氏子嗣很容易夭折，但是若能及冠，便无大碍，可以继承家主之位。之前有过不少及冠前夭折的子嗣，病故的，失踪的……唉，分家虎视眈眈也不是没有理。主家现任的家主老爷，也是及冠那年情大变，但之后便没什么大灾大难了。”

        “这里的茶好。”沈白霜不爱交际，好在他姿容俊美，只要言辞恳切，便容易博人好感，“茶汤清澈，香若兰草，竹叶茶少有这样好的。”

        “那敢问夫人，所谓玉家子嗣及冠前要迈过一个坎的说法可与神帝有关？”

        “闻人少主，这是玉家的家宴，可否请你给个面子。”玉培书出来打圆场，“你看，妇人家不会说话，沐青是未来家主，总不好这时候……”

        “走吧。”沈白霜沈越地手背，“临沧派的事情，看来家主是不准备说了，我们回去。”

        “师尊不去保护玉少爷吗？”沈越问。

        说罢，他拉着玉沐青，竟是直接离开了。

        日热起来，沈白霜懒懒的，回屋补眠。沈越琢磨着师尊和小庙妇人的话，拿了蒲扇坐在床边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