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小昭的份呼之出，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穆尚真微微回过，叹息，“当年虞贵妃借了南疆妖人之力想要谋害我母亲，蒙大蛊师相救才化险为夷。这也是母亲重大蛊师的原因。你或许不知，洛向安的生母红莜曾是母亲的贴女官，也是在此事中受了南疆妖人一掌，伤了基，婚后不久便逝去了。”

        “那件事乃是蛊帮一伙乱党所为，当时我撞破他们议事，险些被活祭给山中的野兽。大蛊师救了我，得知此事之后日夜兼程，才阻止他们谋害长公主殿下。否则成帝盛怒之下，蛊帮焉能苟存至今。”

        他说着，却觉得有些不对。“那刘昭……”许梦山心思电转，刘昭和洛向安二人异样，兼怀雌，若刘昭的份真的是像他所猜测的一般，那二人的母亲难都是因为受过南地毒蛊所伤，以致于子嗣生异……他不禁低下，不敢再多揣测。

        穆尚真静立半晌，方才叹，“起来吧，我也是小昭走后才推想出一些。成帝是我的父亲，我一直以为他是念着……才放任母亲将大蛊师奉为上宾，现在想来，是想医治小昭吧。”

        许梦山觉得后背发凉。如若刘昭真是鸠占鹊巢的穆氏子，那他的不过是个忠于皇族的牵制，成帝何必为了治他放任异族妖蛊之术进出禁……淑仁皇后纵使心慈，又真会对刘昭百般疼爱，不敢毁伤吗？

        穆尚真是成帝和亲妹乱所生，假如他们之间不仅只生了这么个儿子呢？

        刘昭借着御花园落水一事登堂入室，取了皇后嫡子的份。这种巧合……成帝曾经想过立他为嗣吗……

        许梦山不敢再想，他忽然明白了穆尚真毒杀刘昭时候说的话。

        那时候他的主公命他备了无药可医的剧毒，沉默许久，叹，“我何尝不想放过小昭，只是禁起来也好。一尸两命……他和我都不能回了。”

        “你想多了。”穆尚真淡漠的声音打断了许梦山的回忆。明黄色的便服裹着他高大的躯，透出一杀伐果断的气势，“我只是在说，我多次放过洛向安，不取他的命，乃是看在他生母的份上。”

        许梦山只得应是，不敢再深究。

        贺岚果然已经醒了，一乌发还散乱地披着，只穿了一件外袍靠在床。

        “我告诫过他了，只是你这位许大人放不下大蛊师的旧事，也算是念旧吧。”贺岚扬起脸，冲穆尚真淡淡一笑，“你啊，这个自欺欺人的病什么时候能改。”

        穆尚真笑着摇摇，坐下拉着他的手，“我不会因此降罪于他。许梦山自请去刺杀陈松，这事不过是他的一点念想，教他知也无妨。”

        “齐王殿下还活着吗？”贺岚枯瘦的手指反握住穆尚真，探询地看着他，“我见张钰替你事，这些日子姿态放得很低。你有用这些个事为难他了？”

        “这个样子，还整日里劳心劳力的。”穆尚真不赞同地摇摇，“洛向安确实往外递了几次消息，但若说是替刘昭事，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他顿了顿，有些感慨地叹息了一声，“小昭若真是怜怜，那我们穆家对不住他，让他在里挨了这么久。他幼时与我交好，后来又多方维护，我却要污他名誉，取他命。事到如今，他已经长成了刘昭的样子，无可转圜了。刑场……他那时羸弱，生念已绝，这一遭就算他死了吧。”

        贺岚垂下眼睛，薄薄的脊背弯起来，禁不住咳了两声。穆尚真扶着他重新躺下，听见他淡淡地开口，“你安排小竺留在樊城，是可以避开如今京城之祸。以后……如果有个万一，那位殿下但凡活着，总会想办法保她喜乐无忧。既然阿真还念旧情，就留一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