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养了他很久，竭尽全力将自己入他的生活。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贴近他，拥抱他，亲吻他，蹭上他的床，将他蜷缩的一点点开，再将他一寸寸拥入怀。好不容易他笑了，终于睡得酣畅自由了，哪怕一个人去住宿，也能妥帖地盖好自己，甜甜的梦了。他还说，梦里有他。

        他问：“……你要说吗？”

        暴怒与悲哀并行，怒火与痛苦同时扭曲了他的面容。

        ——但这一切都被尤利西斯毁了！

        他听见青年笑了一声，“未断的小崽子。”

        亚历克斯知阿德利安在被窝里什么。他一看就知，看一眼被窝的轮廓就知。他心爱的雄主悄悄地，将脸埋进他伤痕累累的断肢中，从断手上汲取消逝的温度，假装他正在轻柔地抚摸他的脸。

        亚历克斯也沉默了很久。他低着，亚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听见他沙哑的声音。

        亚历克斯言简意赅：“感染了。”

        阿德利安沉默了一会儿，哑声说：“牛。”

        尤利西斯走到他面前。灯光罩，他短而宽的影子，将一团少年轻而易举地笼在其中。

        亚想。

        “我不能。我不能……背叛我的国家。”

        他怕黑。

        他了那柔顺光的黑发，又一丝一缕地帮少年打理好凌乱的发丝，问：“今天想吃什么？”

        这里只有他自己。

        阿德利安很怕黑，也很怕寂静。所以家里的钟表总亮着盈盈夜光，所以黑球白球总是咋咋呼呼，闹闹腾腾，两颗球就能营造两台戏的热闹。他还会让黑球白球陪他睡觉。

        这个睡姿，他见过，在很早很早之前，早到他和亚历克斯第一天敲进阿德利安的门，早到他还没被小雄虫接受，不能跟小雄虫一起安眠的时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亚历克斯上的镣铐发出了猛烈的碰撞声。深入骨髓的铁钉再次将这肉钉在了原地。他仅剩的一只手在球镣铐里挣扎，片刻后，鲜红的血从隙中，徐徐溢出，滴答一声，落入血泊之中。

        亚沉默了很久，“……亚历。”

        他黝黑的眼眸猛地睁大，嗓音不可置信地颤抖着，喃喃：“喂、哥，那个、不会——”

        “我还以为他一照面就会把我们四肢都卸了。”亚历克斯自嘲地笑了一声，“留到现在，也算我赚——”

        深了吧？阿德利安不知。只是他房内的灯光徐徐暗淡下来，这是在提醒他该睡觉了。至于现在到底是不是夜晚，阿德利安也没有验证的途径。

        空白如无暇雪地的房间，唯有床褥上团起一团生气。一大块被子，展开来不知能躺几个阿德利安，只裹一个，那就裹得严严实实，半点不。

        他苦心孤诣的全都功亏一篑。

        亚眼睁睁看着阿德利安抱着一块残肢，躲进被子的保护，躲进敌人施舍的阴影里，薄被上显出他蜷缩的轮廓。他看见他心爱的少年团得像只孤苦无依的幼兽，脆弱无力地用肚保护贮藏的珍宝。

        可悲的是，他当得太成功了。

情，温、细腻、小心翼翼。

        光屏上居高临下地呈现房间内的场景。

        “如何？”亚问。

        他耐得住寂寞，却对寂寞深恶痛绝。

        他的孪生弟弟，出了近乎崩溃的神情。

        那时的深夜，阿德利安独自一人，就是这么度过。

        他的房间，四周全是柔的气垫。分子材料毫不吝啬地铺满了整个房间，地板，墙，天花板，哪儿哪儿都是没有丝毫棱角的圆材质。床就是个床垫，也是一碰就陷的绵物。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亚历克斯虚弱地醒来，看了看自己的断臂。他失血过多，伤口又没能得到理，全靠质撑着，时不时会陷入短暂的晕厥。

        他成了伤害阿德利安的武，迫他就范的工。

        他话没说完，抬看到了那块一直悬浮在他们面前的光屏。

        阿德利安安静地洗干净了那只断手，用巾一点点干，捧着它钻进了被窝。

        夜该深了。

        亚：“……”

        “……不、不……他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