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克斯低下，路上早已积起了漫过膝盖的大水，推挤着，汹涌地奔。集装箱放得很高，一时半会危及不到，但阿德利安看上去就像是他们下一秒就要被淹没了一样痛苦。

        他立在一望无际的天穹下，站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踩着水波，听着风和水的轻。

        他看到亚历克斯的学生时代，看到他们兄弟相互扶持，行走在人群中，却如孤狼般格格不入。

        他的愤怒也是缄默无声的。无言的寂静中，酝酿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阿德利安不甘心。

        亚历克斯被尤利西斯折磨的时候，他无能为力。

        瘦削的肩胛，单薄的形……风一就会飞走的纤弱少年，总是悄无声息，隐忍蓄，只有隐隐颤动的肩，能一点儿地火般无声而肆的情绪。

        亚历克斯的断肢被送他眼前示威时，他无能为力。

        从不愿给他们添麻烦，从不提任何要求，几乎无无求的雄主……

        他居然，在阿德利安的愿望里啊。

        他只是、只是，了点风，淋了点雨而已。

        安安，也想要保护他啊。

        原来不是这样的。

        他看到霜白天蝎，看到亚历克斯和亚在战场上征战，他们追随着阿谢尔，所到之无往不利。

        可是。

        暴雨拍打着那人的躯。

        这份珍视、心爱、守护的心情，原来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啊，这种小事……这种他毫不在意的事情，居然、居然会被疼惜吗。

        沉默――隐忍――强颜欢笑。

        他只能像现在这样，呆坐在这里。

        阿德利安自欺欺人地坐在外侧，心疼得直抽气，痛恨自己无能为力。

        世界然一清。

        世界上比亚历克斯惨的人多得是，亚历克斯从不觉得自己的过去有什么值得痛苦的地方。他扎于贫瘠、纷争和混乱，它们孕育了他的勇猛、无畏和强悍。

        ……想保护他……吗？

        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他曾用了一辈子，用了十八年去这件事。如今，他仍然在着。

        啊……是、是这样……

        就像他拼命想保护阿德利安那样，阿德利安也拼命想保护他。

        阿德利安疯狂地想拥抱他们――不知何时，他脱离了亚历克斯的视角，可仍然形如鬼魂。他只能从双生子中穿过，一次又一次。

        就连尤利西斯将那只即将腐烂的手当垃圾扔掉时，他也无能为力。

        亚历克斯一直以为自己的付出比阿德利安更多，一直以为自己的爱比阿德利安更深厚。

        他看到他的幼年，看到他们出生在一个没有蓝天的星球，刮风下雨是常态。天总是黑沉沉的，阴云飞得很低，乌鸦般黝黑的云盘亘、翻，在耳边着气。云层中雷光和闪电交错，忽明忽暗。暗时伸手不见五指，明亮时也不过人影朦胧。在那个雨天里，年幼的双生子送走了把他们从垃圾堆里挖出来的老人，从此相依为命。

        充作屋的脏污油布被绷得很紧，只有一小截垂下来的破破烂烂的边角，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倾盆大雨在‘屋’上的声音像炸开了的油锅，噼里啪啦地，凶狠地迸溅着。两只幼小的雌虫缩在被丢弃的集装箱中，蜷着子拥抱着彼此。

        亚历克斯愣愣的。

        他的安安也深爱着他。

        亚历克斯想告诉他――你的未来，就在你的面前，拥抱着你。

        亚历克斯清晰地听到了阿德利安的心声。

        星球的风雨依然咆哮着，他沉浸在悲痛中，没有发现自己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时光飞快倒退，阿德利安看见亚历克斯在阿谢尔面前领命，发誓用生命来守护自己，那时的阿谢尔面色冷漠，阿德利安却在他眼底看到一丝复杂的迷茫。

        幼年的他蜷在集装箱里，茫然地望着箱外，没空去想未来，不知自己将去往何，不识字，更不懂前程。

        看不见的波纹以亚历克斯为中心骤然扩散。所到之，污水化为清，乌云散出晴天，钢铁都市归于虚无。

        亚历克斯站在阿德利安后，有些恍惚地，注视着少年跪在地上的背影。

        他的雄主……那么、那么地心疼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