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他替自己开门。如今虽说几年过去,境况也大为不同,这习惯却一直留了下来。
听到来人是速檐,隼微微一僵,赶紧将眼闭得更紧。速檐有意将步子放轻,走到他榻前,又低低唤了两声。隼
背向着他,鼾声更响。
速檐在榻前站了一会儿,却又默不作声,良久才轻轻叹一口气:“伯言,今日是我成亲之日,你当真不愿来饮我一杯水酒?”
见隼只作熟睡不答,速檐又叹一口气:“伯言,下月我便要离开建业,你我二人,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再同坐共饮……”等得一阵,依旧不闻隼
答话,他只得缓步离开。
门扇轻响。
“叔武,你知我不善饮酒。”
速檐转,正望见隼
懒懒地拥被倚在床
,笑如春风:“说好了,这酒,我只饮一盅。”
点点,再点点
,速檐想说什么,终是哽在了
――这日分明是他夙愿得偿之日,他该笑,该笑得意气风发,该笑得志得意满,却不提防隼
脸上的笑意狠狠地撞击一下,连日来一直觉得有些空
的心底,莫名生出些酸楚。
酸楚什么?速檐觉得自己可笑,得意到了尽,却无端惆怅起来,若是放到旁人眼中,不是矫情又是什么?
“好。”
他终是报之一笑,走回榻旁,正如之前,隼依恋温
的床榻,他无计可施时便
拽着他的手将他拉起一般,牵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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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
再后来,速檐封了丹徒候,去了牛渚,终两人一生,再无缘得见。
待到隼带着璎珞与速檐之子再度避回定军山,已经是许多年后的事了。当年速檐在横江坞染病而亡,隼
收到消息已是两日之后。待他赶赴横江坞时,只能空对着孤坟一座了。
隼在速檐墓前守了一夜。他伸了袖口去拭墓碑上不存在的尘土,又皱了眉想除去坟冢旁的枯枝杂草,最后终于老老实实地在墓前坐下。那一夜天清月明,无云无风,他坐在那儿,自二人相识起的往事,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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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兄台名姓?
――隼,陆伯言。
――在下速檐,字叔武。
――伯、叔……哈哈,叔武,你瞧瞧,我为伯,你为叔,既然如此,你唤我一声大哥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不对?
――这……
从前在定军山的时候,他总不爱穿鞋,任凭速檐怎么劝说都无用。偏生他又怕冷,那一年冬天特别冷,二人秉烛夜谈,他一双脚冻成了青紫色,速檐着实无奈,只得揣了他双足放在自己口。速檐成亲去了牛渚之后,每年冬天也总记得托人带回些锦被之类的物事,也不顾旁人笑话,也不理隼
是否愿意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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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关于速檐的回忆中,隼不时记起的,那还是初遇时,速檐信
由缰,一手轻按腰间的剑,一张白皙的脸罩在靛青的盔下,嘴角挑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微微笑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