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仿佛对此早有预料，点准了鸿明姑姑去传皇后懿旨，又对抖成一团的宋清澄说：“逗你两句，又吓成这样。你毕竟也是朕的人了，合该有人伺候着，苦役是什么笑话？一会儿你捧着经书，同朕去皇后那里，朕另有好差使派给你。”

        “清澄，你不是想要御前的差使么？”

        窗外隐约传来沈灵的声音，已明显虚弱了许多。他依然不服，却已经顾不上再辱骂宋清澄了。他虽然善妒，但也不是傻子，自然知真正的问题并不出在宋清澄这里。他被按倒在后院里团团簇簇的白花下，一鲜血，满心绝望，悲鸣：“你打死我吧，我这条命还给你！还给你还不行么？！”

        皇帝又说：“你看，朕把妙卿养得多好。如今挨了八十杖，竟还能喵喵乱叫呢。朕是很喜欢妙卿的，可惜他脾气太烈，不识大，没日没夜地闹得朕心烦……你倒是很乖巧。其实朕把你放在边养着，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若要留你，妙卿就不能留了。”

        宋清澄又是悔又是怕，但却并不知皇帝的转变究竟是为什么，更不知自己今日真正错过了怎样的机会。他来不及细想，忽然听见外宋良禀报：“陛下，八十杖打完了。”

然间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是赏赐他汤食，丢给他枕的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而是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君王。皇帝的脚踩在他的脸上，神态无比轻慢，好像他只是他脚下的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

        宋清澄哀求：“婢不敢，陛下饶恕婢……求陛下放婢回去，婢甘愿仍服苦役……”

        宋清澄哪里说得出话来。他全的血都凉了，只想从皇帝的面前逃走。他还没有切实会过权力的好，因此皇帝的引诱，并未起到应有的作用，而是适得其反。宋清澄见皇帝谈笑间便决定一人生死，纯粹被这场景吓到了。此时此刻，他甚至觉得，哪怕要在御沟里挖一辈子的污泥，也好过伺候面前这位翻云覆雨的皇帝。

        宋清澄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林汲进来禀报：“陛下，皇后娘娘边的鸿明姑姑来了。说是娘娘请陛下息怒，宽恕沈灵这一回。娘娘另有一物赐予沈灵。”

        宋良愣了一下，才回：“禀陛下，不敢有误。”

        皇帝抚摸着宋清澄脸上的掌印，又说：“清澄，你说，还要不要打了？不然就干脆打死他吧？反正朕是不可能向他低的，也是他自己不识好歹。”

        沾了宋清澄以后，皇帝也不再那么理直气壮。不过当他望向锦衣卫宋良的时候，问出的话却与愧疚全然无关，“这八十杖，你们是认真打的？”

        皇帝点点，也没说继续打还是不打，摆了摆手让锦衣卫先到外间等着。锦衣卫出去以后，皇帝便让宋清澄跪到自己边来。宋清澄不敢不听，膝行着上前跪了，皇帝便握住他的手，说：“清澄，你太瘦了，是该好好养养子。”

        宋清澄跪在地上发抖，听见“清澄”二字，只觉得骨悚然。

        皇帝于是收回踩在宋清澄脸上的脚，向窗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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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叹息一声，脸上显出愧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