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摆了摆手，韩贞吉便领着白栗同另外两个小太监进来，把宋清澄仔细地扶了出去。

        宋清澄烧得稀里糊涂，有什么话就一脑地说了，“回陛下，婢今早在夹上遇见他了。他原是婢的师兄。”

        他全神贯注，拧得格外用力，手指的关节完全惨白，直把帕子拧得一滴水也再没有了，才慢慢地将其展开铺平，挂到一旁的木制衣架上。

陈梁看着韩贞吉圆领袍下出的红痕，眼睛里闪过刻毒的神情。他忽而压低了声音，凑到韩贞吉的耳边：“师兄，准备肩舆的事情，交给我去办。司设监里物繁多，年久失修的肩舆也是有的吧？他不是喜欢出风么，那就让他出个大风，当众摔个屁蹲儿！”

        皇帝边总要有人伺候。宋清澄走了，韩贞吉便留下了。

        韩贞吉侧过脸来，看了陈梁一会儿。他知自己应当劝阻，却最终还是没说话，收回了眼神，默默地拧起了手里的帕子。

        对于这即将到来的危险，宋清澄自然是浑然不觉。此时此刻，他正蔫蔫儿地坐在书房的椅子里，与皇帝陛下单独相。

        陈梁并不完全清楚宋清澄的状况，只是单纯地想要为大师兄出一口恶气而已。韩贞吉却是知宋清澄病情的。他看着陈梁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想，宋清澄那个子骨，又病得这样重，要是再从那么高的肩舆上摔下来，应该也就没有命活了吧？

        皇帝仍有公务需要理，并没分心关注宋清澄，只把他当一件摆设，等肩舆到了便送他走。谁料翻开下一册奏本，署名居然恰恰是陆芳春。皇帝想了想，便抬起，问宋清澄：“清澄，陆芳春此人，你可还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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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旨意拖延不得，等韩贞吉拧干了帕子，陈梁已经出去了。

        皇帝其实并没有拒付嫖资的习惯。只是事情有轻重缓急，在皇帝眼里，与前朝相关的事情，优先级高于他个人的享乐，所以一时没有顾得上韩贞吉而已。这时候宋清澄也走了，皇帝的奏本看得差不多了，又被吐得完全没有了兴致，也就终于可以谈一谈韩贞吉的待遇问题了。

        皇帝对这个发展十分满意，愉快地对宋清澄：“既然是故人，你们日后便多走动走动。陆芳春今年春闱会试中了状元，如今正在内书堂教导小宦官读书。他的学问是极好的，你多与他交谈，能够增长见识，也是大有裨益。”

        皇帝的话，宋清澄不敢不听，忙乖巧地应了，心里想着下一次见到陆家哥哥，好歹要叫一声师兄，千万不能立刻便跑了。

        皇帝想到今天早上，林汲过来回话，说把宋清澄安置在了北花房，正好是十分靠近内书堂的地方。皇帝为此还十分惊讶于林汲的锐。果然这住所的位置挑选得好，宋清澄与陆芳春，也就很快有了交集。

        除了这件事情以外，皇帝和宋清澄，倒也并没有什么其他要说的。见过宋清澄当面呕吐之后，皇帝对他，已经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皇帝自顾自地看了一会儿奏章，韩贞吉便又进来禀报，说给宋清澄的肩舆已经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