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霄玉隐约听到他在吩咐外面的侍女，说是让夫人再睡会儿，等会醒了上来叫他。

        “囡囡，你听我说。”他仰着，语气认真。

        “我无比感谢上天给我重活一次的机会，我心里有的也从来都是你。上辈子让你那么伤心是我的错，我想好好待你，所以当我发现我回到那个晚上之后，我非常开心。”似是想到了那一天晚上柔乖顺的齐霄玉，谢辞的神情都柔和了起来，“无论是上辈子的你，还是这辈子的你，都是我心中挚爱。”

        “你……你先起来。”他不愿意看到谢辞跪自己，伸手要去扶他。谢辞把手搭在齐霄玉的掌心，却没有起来。

        找不到的东西，谢辞去照着买了回来，一起摆进了书房。

        “若是囡囡不肯原谅我，就随意惩罚我好了。”谢辞继续说，“要我跪在这里，或者去皇上那里自请刑罚，我都心甘情愿。”

        他猛的睁开眼，坐了起来，额上都是冷汗。

        “我没有勉强自己，但我想一个人静静。”齐霄玉垂下眼，声音很轻，“你先起来。”

        齐霄玉以为等谢辞睡醒，又是新的一天，却见房门外鬼鬼祟祟走进来一个人。

        他看到谢辞这一整日都未睡，睁着眼睛从黑夜等到了天明，然后才回了房间躺在床上。

        直到有一天，他又看到谢辞抽出夹在书里的那张纸。

        谢辞对他的爱不是假的，大婚这么多年，谢辞从未在外宿过一晚。每晚都会来陪他，有时候只是单纯抱着他说些情话，偶尔讲讲朝堂上有趣的事情；有时候会与他欢好，都是十分温柔的，只是谢辞力太好，到最后都是他哭着求饶。

        谢辞看得出来齐霄玉在想什么，他几乎没有犹豫地站了起来，掀开官服下摆跪在了地上。

        齐霄玉翻了个子，还没想好如何是好。

        居高位，也没人敢压他让他留下。

        又或者是弄些英雄救美以相许的小把戏，谢辞人是救了，却直接送到了官府，本不会往相府带。

        血迹都已经褪色了许多，墨痕也变浅了，但在谢辞看来，这却是无价之宝。

        大婚三年，相府都没有传出有孕的消息，又有人心生诡计，趁着中酒宴，给谢辞酒里下了迷药派了个官家女子想母凭子贵，可惜谢辞戒心太重，离过眼的酒杯碰都不碰，新端上来的酒壶也不看一眼，等到皇帝走了他也跟着退了场。

        这一觉很浅，他梦到了他死后的谢辞。

        走到床边，他仔细辨认了谢辞躺着的位置，然后手起刀落，血飞溅。

        记忆中的事桩桩件件，回忆起来都是谢辞回报他的一片深情。

        他最珍视的就是那枚刻着“悦君”二字的琉璃镜，时常会摸着花纹里的字出神。

        齐霄玉“恩”了一声，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看到谢辞将自己曾经送给他的小玩意一样样找出来摆在了书房里，有些因为随手扔在了一边破损得厉害，他就自己一点点修复；还有的本找不到了，谢辞就坐着想了一下午，把东西都列了出来。齐霄玉凑过去看那清单，居然一件都不差。

        齐霄玉当时知这事的时候还动了恻隐之心，谢辞却告诉他，那官家女子在这场计谋中并无被迫之意，是自己想要嫁进相府，他的侧夫人的。

        梦里的事情是真的发生过的么？谢辞府中为什么会有要杀他的

        知有人想与自己抢谢辞，齐霄玉那点同情心瞬间就没了影踪。

        谢辞甚至没有发出声音。

        谢辞站了起来，给齐霄玉整理好被子：“那囡囡先休息，我就在府中，有事找人唤我便好。”

        谢辞专注地看了几眼，才转走出房间，关上门。

        他现在的心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被困冷饮下鸩酒的绝望，一半是被爱多年的甜蜜，但归结底，都是他对谢辞放不下的倾心恋慕。

        后来那官家女子下嫁给了个泼无赖，听说过得十分不好。

        有人不信谢辞如表面上这样专一，送过美姬，谢辞转手就放出相府，有皇帝撑腰，再加上齐霄玉明面上的份是公主，也没人敢在明面上给谢辞送人。

        如果他没有重活一次就好了，也就不会知，原来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一个自己，被谢辞那样爱。

        他不想让齐霄玉纠结在两个自己的痛苦之中。

        他从未见过这个人，穿了件府里下人的衣服，手扣在背后，拿着一把刀。

        “囡囡不要勉强自己，若是不愿原谅就不要原谅，我知我错得彻底。”

        “谢——”齐霄玉想阻止他，却被谢辞打断。

        虽然知这也是自己，但他还是会心有不甘。

        齐霄玉没有睡，他只是闭着眼睛在想一些事情。

        梦里的时间过得很快，齐霄玉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看谢辞坐在书房。

        “谢辞——”齐霄玉感觉自己应该是叫出了声音，但没有人听到。

        齐霄玉能看出来，谢辞说的都是认真的。

情深。

        躺了没多久，就因困倦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