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说过这三个字，他的记忆一片混乱，上海路边的香樟树，安达卢西亚的玫瑰，旺角偏巷里房租高企的小剧场，从英国专门定制的舞鞋，从巴西送来的制雪茄，澳门赌场筹码上极鲜艳的一抹红……那些脑海中的意象与臆想交汇成意识中漫天的繁星，一片接一片的闪耀，随后寂灭在黑暗中。

        尽闹市，李瑾瑜却觉得万千红尘中茕茕孑立，仿佛听到万里冰原深的地壳下一点碎裂的声音，天空中没有星辰，只有一轮孤独的月亮，高高地悬在他的眼前。远山在云朵后面，越发地难以亲近，下是闪闪竞耀的万家灯火，然而却在喧嚣中愈显出虚妄的味。

        “晓飞……”林扬靠在李瑾瑜前蹭了蹭，像个寻找依靠的孩子，“真好，你就在我的边。”

        他耐心而且细致地扶起林扬，将一个正在感冒发烧边缘游走的酒徒回一个温柔的存在。

        李瑾瑜只看了一眼林扬，便将自己的视线转到夜空中朦胧梦幻的山色，天地山野之间在黑夜中混淆了一切，恍惚间让人不知在何。

        是别人发给林飞扬的微信。

        林扬犹不满足，一双手八爪鱼一样缠上李瑾瑜的脖颈，温热的鼻梁贴在李瑾瑜的脸颊边，眼睛里水光闪闪，直愣愣地看向李瑾瑜。

        “对，我也爱你。”

        “我……”

        “爱。”李瑾瑜为醉醺醺的林扬掉眼角的泪，“明月爱你松风爱你树上的蝉虫爱你，石阶爱你清溪爱你远方的渔歌爱你，芸芸众生爱你，三千红尘爱你，十方世界都爱你。”

        李瑾瑜心林扬你就是在梦，你的“xiaofei”只是你被酒眠的一次幻想，一个朝般明天清晨醒过来就会消散的梦。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

        林扬嘴角漾着满足的笑容：“你也爱我……”

        怀中的酒鬼终于也安静下来，开始在李瑾瑜的怀抱中陷入难得的安眠。

        浪漫是属于林扬和“xiaofei”的，此时此刻的李瑾瑜，什么都没有。

        抬起，海岛冰轮初转腾，古都的月亮沉静又安逸，转过千百年的光阴。京都的夜晚没有星辰，没有愁云，只有天地间孑然一的月亮，和孑然一的自己。

        在微凉的夜空中，李瑾瑜看着皎洁如冰雪的月亮，声音镇定又沉静。

        “晓飞，你也爱我……”林扬揽过李瑾瑜的腰，整个人宛如一只茸茸的小狗在不断向前拱，拱向柔而又结实的中，“你也爱我……”

        李瑾瑜一声叹息，化在酒香郁的夜色中。

        李瑾瑜刚把林飞扬安顿好，就看到窗台上荧光一闪。

自然有过人之。不知此人在何，也不知“ta”自己知不知，在鸭川河边，有个男人正在对“ta”告白。

        “对，我就在你的边，我会一直陪着你。”李瑾瑜主动把酒气缠的林扬搂在自己怀中，这种温柔的姿态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出婉约与闲雅的味，在昏暗的灯光中愈见清晰。

        “晓飞，你爱我吗？”

        林扬在这时偏偏拉紧李瑾瑜的手，开始属于一个酒鬼的絮絮叨叨。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

        “晓飞，我觉得我现在是在梦。”

        会是刚才林飞扬口中一直喃喃的“xiaofei”吗？

        远望夜色中的京都，夏夜的凉风拂在李瑾瑜的脸上，带来难得的清凉，在寂静的深夜中他仿佛听到洛西的深山中响起天地碎裂的声音。

        “晓飞。”林扬红着眼睛，小鸟一样轻轻啄弄李瑾瑜的脖颈，藤蔓一样纠缠着，口中糊不清地嘟囔，“你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