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燧陷在记忆的碎片里，神被自责和痛悔撕扯得口发腥。

        临死时候的愿望。

        龙王燧仿佛觉得有一只冰冷的手攫住了他的心脏，五脏六腑都浸透了寒意，痛得直不起腰来。

        龙王燧哽咽着目送白澧离开，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力气，从干涩的咙里发出一声悲鸣。

        阿澧……

        我没能救你，我害死了你。

        我伤得你那么深，你为什么在后来感知到我有危险的时候还要来救我呢。

        明明我都没有去救你，你为什么还要来呢。

        “不是我多余的事，是你自己。”老剑师幽幽地望着心伤愈合的白澧，撇着皱巴巴的嘴，“这是你临死时候的愿望，不然他不会看到这些。”

        他只能在一边看着，看着白澧哭得俊容扭曲，浑颤抖，靠着树干一点点坐下来，捂着心口安静地崩溃。

        前世的小白龙茫然地抚摸着刺入心口的剑，有那么一瞬间，也是怨恨过的。

        他仿佛被抽空了全的力气，在剑气消散的瞬间，就难过地跪倒在了白澧的脚边。

        阿澧，我不的。

        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的，不就是我吗？

        我都什么啊，阿澧，我对你……

        你知不知你对我了什么？阿燧，你知不知我有多痛？要是你也能尝到这个滋味的话……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阿澧……”红衣的龙王匍匐在地上，伸手捉住了他的脚踝，他甚至不敢抬看白澧，垂着哽咽，“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燧心大震，摧心折骨的痛悔使他几乎不能呼，他强忍着痛楚去细听白澧说了什么，只见那惨白的嘴哆嗦着呜咽了一声，喃喃，“救救我……阿燧，阿燧，你救救我……”

的白澧终于走到了燧水地界之外，那是一树林。他慢慢转过，怔怔地看着燧水的方向，靠着树干息。他的息越来越急促，好像快要窒息似的伸手扯住了自己的衣襟。他的眼睛茫然地大睁着，空的表情一点点染上悲痛和委屈，泪水夺眶而出。

        在我得意志满的时候，在我因为阿印的事而难过的时候，为什么我没有好好地看看你，看看已经慢慢支持不住的阿澧呢？

        “我的伤好了是没错，但是你的事我还没忘。”白澧接过上衣披在上，平静地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原谅你？”穿好衣服，直脊背，谢过铸剑师，走出了雪。

si  m  i  s  h  u  wu.  c  o  m

        不知过了多久，白澧撑起来，背对着燧水走远了。龙王燧的视线跟着他，看见他走进莲湖旧居破败的院子，疲惫不堪地在灰尘遍布的床榻上蜷缩起来。灰尘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蜘蛛在华美的袍子上结网，白澧独自一人，陷入了睡眠之中。

        燧心痛难忍，他见过白澧的眼泪，但是却没有见过他这样无声的痛哭。他想过去抱一抱这个狼狈失望的人，想干他的眼泪，把他带回边，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

        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回过来看看你呢？

        燧看着白澧哭得歇斯底里，却仿佛窒息一般痛苦地息着抽噎，他后来甚至连靠着树干坐着都不到，只能慢慢倒下来，侧躺在树下的落叶之间，淡色的眼珠浸在泪水里，仿佛碎裂的琉璃。碎发黏在他哭得通红的脸上，泥土沾上了他的侧脸。龙王燧心如刀割，他甚至不能置于这片记忆的留影，连自我安都不到，呆滞地看见白澧哭着颤抖着嘴，“救……”

        你的信任坚如磐石，而我对你的信任，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一碰就破了。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向我求救？

        是，我也是恨过的，怨恨过的。

        你已经、已经痛苦到了这种地步，却还是相信我会来救你吗？

        白澧并未感到有什么痛苦的感觉，反而雪漆一出，他的脑海忽地一空，渐渐轻松下来，痛楚消退。反而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龙王燧瞳孔扩张，全颤抖，嘴翕动，眼中积起了一层泪幕。剑气消散，龙王燧颓然倒地，中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然后以手掩面，脱力似的哽咽。只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就能让燧这么难过，白澧哪里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淡漠地看着倒在地上哽咽得不能起的燧，却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老剑师，“谁让你多余的事了！”

        龙的悲声在荒莽的戈地底徘徊，白澧也不回，迎着一弯黯淡的新月，径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