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四天，李代嘉再度醒转，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肺腑之间焕然一新，神智一片清明。

        秦克阵并不清楚李代嘉心中的第一位另有其人，微微蹙眉，不知弟弟为何出如此反应。

        蒋仙亭每每为李代嘉换药裹伤，瞧见他伤痕累累的躯，心里都是一揪一揪地疼，不知偷偷掉过多少回眼泪。

        不一会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眼间蒋仙亭又跑进寝室，急急问：“嘉哥哥，我听见你在叫我，你是不是要人服侍了？”他穿着寝衣，连鞋子都来不及踩，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秦守晏心乱如麻，怔怔望着大哥，半响，哑声问：“真的不会有第二次了，是不是？”

        秦克阵说：“不，小皇帝喜欢你远远胜过喜欢我。在他心里，你肯定就排在第一位。”

        李代嘉笑了笑，放下茶杯，说：“我什么话都没有说，你莫不是梦梦见我在叫你了。”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西沉，晚霞如织，满山满谷的纯白积雪投着漫天绚烂霞光，争如仙境般美不胜收。

        那鹿林游猎可是难得的盛事，左右小皇帝并无大碍，众人每日里仍然是打猎作乐，好不快活。

        朝中皇亲贵胄只小皇帝格气，才破了一点肤，就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背地里对他更是一通调笑。

        秦守晏看出他答应得十分勉强，心里空落落的，幽幽说：“你是我的大哥，从小到大，你都比我强，你要是跟我争抢，我必然胜不过你……你是老大，你永远都排在第一位，而我永远都排在第二位，这辈子都只是秦二……”

        蒋仙亭点了点，又坐下与李代嘉耳鬓厮磨亲热了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离开。

        秦守晏黯然神伤片刻，抬起眼睛，说：“大哥，你说话算话，你说再也不会有第二次，那我就相信你。今天的事儿，我们以后再也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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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得猎犬一阵狂吠，蹄儿声得得远去，秦守晏已冲入林中，借着纵猎，以中愤恨。

        秦克阵点了点，问：“你和小皇帝……是否还会重修旧好？”

        蒋仙亭看见李代嘉目光清澈，说话条理分明，显然是恢复了神，心一块大石落了地，心情放松之下，四肢只觉得沉甸甸的，极度疲惫，于是说：“嘉哥哥，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你才醒过来，我又太累了……我先去休息，改日再说罢。”

        秦克阵正待满口答应，却忽然想起了李代嘉苍白的面容，不禁迟疑，但见弟弟神色凄惶，终究还是咬紧牙关，轻轻点了点。

        李代嘉前几日虽然昏迷，但也记得蒋仙亭的殷勤照拂，见蒋仙亭发散乱，两眼之下满是乌青，忍不住抬手轻抚蒋仙亭的脸颊，心里泛起一阵柔情蜜意，说：“小亭，你受苦了，我已经无事了，你快去好好睡一觉吧。”

        秦守晏说：“大哥，我这辈子是栽在那小东西手里了，他想如何便如何罢了，什么时候又由得着我了？”说罢转离帐。

        蒋仙亭轻轻啊了一声，说：“我肯定是累昏了……嘉哥哥，你看着我一副很累的模样，其实，我心里很喜欢这样照顾你――啊！我不是喜欢你生病受伤，只是喜欢照顾你……唉，我的脑子都转不过来了，尽说些傻话。”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李代嘉，又飞快转过去，脸庞连带着耳朵都羞得通红，眼神中尽是痴情之色。

        李代嘉中蒙汗药，本就是凭着一口气才强撑着说了那么久的话，终于力不支昏倒在地，那蒙汗药的药效就发挥得更加剧烈。

        李代嘉心中一动，掀开被子坐起来，鼻中闻到一淡淡的药味，低看见右肩和两只小都裹着干净的白布，伤口传来阵阵温和绵柔的感。

        蒋仙亭索在李代嘉床边打了地铺，日夜看照料，偶尔李代嘉苏醒过来，蒋仙亭连忙服侍他饮食起解，忙活片刻，李代嘉复又沉沉睡去，叫蒋仙亭好是忧心。

        李代嘉虽然重伤卧床，但秦克阵将秦腾跃刺杀皇帝之事隐瞒下来，对外只说小皇帝打猎时给树枝破了肤，是也，只有秦家族人知小皇帝遇刺，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秦家人自然对此守口如瓶。

        却说那厢蒋仙亭将李代嘉送回御帐，不多时，大夫亦赶至帐中，悉心为李代嘉清毒疗伤，一群人里里外外折腾了好半天，终于将李代嘉妥善安顿。

        李代嘉知蒋仙亭很在意他和秦克阵的私情，轻叹一声，说：“是我……是我对不住你，你快去休息吧。等你醒来，你要问我什么，我都告诉你。”

        秦守晏惨然一笑，反问：“是么？”他薄薄的角向上勾起来，一对桃花眼却泪光闪烁，神采动之间，显出无限的哀伤失落。

        李代嘉起倒了一杯茶，将瓷杯捧在手心，皱着眉思索心事，缓缓啜饮杯中热茶。

        虽然大夫已经给李代嘉灌了解药，但他还是昏睡不醒。

        蒋仙亭见他醒来，立即迎到床边，问：“嘉哥哥，你醒啦，要喝水么？要用膳么？”

        转望去，隐约从帘布隙中窥到鹿林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