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姑姑？”

谦郎的念想，每日在御花园内走上一走，以求寻着机会得见故人。

        好想拥有。

        菊氏当年为御前女官，见惯的是盛气凌人的贵人，那般糯可人的小主子却是不多见的，倒是难得浅浅地笑开。梁氏指尖微动，却压抑着停顿在菊氏的宽袖，不敢向前及指温。

        “娘娘万福。”

        明媚的，快要灼伤她的温度。

        她刚才晃神，竟是未顾及眼前的上位者。她因着过往的调教几乎本能的恐惧起来，梁氏见她面色惨淡，眼内彷徨，未及她叩拜请罪，便从蒲团上膝行一步，拦住阿桃，柔声安，

        只是皇后所乘的步辇之后，跟着一抬楠木大箱，抬箱的小太监们颇为吃力，不甚稳当。

        菊氏本在亭内纳凉，如今的时节已有了暑气，那亭中有从地窖中送来的冰块，倒是极为怡人的。

        及至见到德夫人，她原本抑制住的、不敢多想的念又重新涌上心间，她腹中的珠胎是错结的、原该种在后诸位娘娘上才是。

        “姑姑？”

        那远镜所及之，正是越氏乘着步辇、后面跟着鱼贯而行的人们所经的巷。

        “不知咱们皇后娘娘得了什么宝贝，这样沉甸甸的？”

        “上回御花园与姑姑相见时，还是多年前的那场宴。”

        菊氏听着这话，心内不愿陛下的后为着赏赐起了龃龉，赶紧地望向越氏的所在，想着如何宽德夫人。箱沉重，小太监们本是摇晃着前行，此时却偏有那猫儿跃出墙来，唬得那前排的小太监脚起来，连累着后面的人也栽了跟，那木箱倾覆过来，竟从里面出了个人来。

        “姑姑……”

        这后半句便是梁氏心内的执念了。菊氏却下意识地瞧了瞧边嬷嬷的脸色，嬷嬷却难得地允准了。那亭内的地板上早已铺了一层毯，人们将密密织成的帘幔放下，好隔绝蚊虫的侵扰。有那机灵的人送上远镜，以供二位主子赏玩。

        看来是受了诸多苦楚，只是眉目清晰可辨，竟是像极了曾经的副千、后因谋逆而被决的，罪人左谦。

        梁氏也知自己的失态，又为自己不能亲自扶起阿桃、而错过这般亲近的机会而懊悔。于是上前挽住阿桃，小心地扶着对方落座。

        “姑姑怀帝裔，神思疲倦也是常事。若是累了便静观风景，我在此陪着姑姑，如何？”

        菊氏因着日常的涨，向来穿的都颇为宽松，这样盈盈一拜，那宽松的衣襟低垂，倒让梁氏瞧见那雪白的脯。梁氏面上微红，一时语，倒是边的侍女心明眼亮地将菊氏扶起，又为主子圆场，

        菊氏回首。如今的梁氏早已不再是当年懵懂的小娘娘，行事间也是三世公卿养出的温婉大方。看在菊氏眼里，她却倍感愧悔。她在家里便是长姐，入后与亲人失散，便将炽热的思亲之情倾注于陛下一人上。于菊氏而言，陛下便是自己的幼弟，德夫人是那贤惠的弟媳。纵然如今陛下任胡闹，作出姊弟相这般违背常之事，她还是一厢情愿地相信陛下不过是因为幼年失怙、而想留住陪伴多年的亲人，才出这样许多荒唐的事情来。

        她许久不曾听见有人这样唤她，过去的旧人或是避之唯恐不及，或是慑于天子不敢造次。她回过，却见一袭长裙，拖曳着半开的碧桃花。

        “咱们娘娘平日甚为惦记嫔主子呢，怎么今日一见，反而出这般的近乡情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