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他知,這個世上還有另一個倖存的族人時——
而這個孩子,卻如此理所當然地告訴他——
“正是因為生命的脆弱與未知,才讓它如此珍貴。”
“「活著」沒有對或錯。沒有人有資格衡量誰該生,誰該死。”
他會保護她。
西格莉德很天真。
他自詡為戰士,卻連這種理都不如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明白嗎?
原本在娜利亞的「神之國度」,她會作為祭司執掌祀典,受族人景仰,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
他們是族中最強的戰士,個個比他更勇猛,更值得活下來。
也是,他活下去的理由。
活著,本就是值得的。
她只是將這些話輕輕地說出來,如同述說某種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或許是因為從小被寄養在聖壇,她極少與外界接觸,比他見過的任何娜利亞的孩子都要純粹。
但阿貝爾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因為她,是他唯一存活下來的族人。
但這種天真,卻不讓人討厭。
他眼睜睜地看著同胞一個接著一個倒下——
可如今這世上已再無娜莉亞人的棲
之所。他們曾經安居樂業的家園永遠也回不來。
對為戰士的他來說尚且如此,沒有自保能力的她在這片海上更是無法生存。
紅土大陸之下的大海是殘酷的。
“但如果是兩個人的話,也許會容易一些。”
“……”
被俘虜後,他曾無數次想著自己該如何死去,卻從未想過「活著」這件事。
腦海裡再次傳來女孩的聲音。
這份純粹,有時候讓他感到煩躁,卻也讓他開始思考。
應該死去的人,是他。
…好好活著?
“阿貝爾先生。”
阿貝爾睜開眼,目光凌厲地看向玻璃後的少女。
阿貝爾低頭輕笑,笑聲中帶著一絲自嘲。
她的語調沒有任何強迫的意味,甚至沒有試圖說服他。
“生命的延續是沒有規則可循的。”
阿貝爾微微瞇起眼,盯著那雙金屬色澤的瞳孔。
她的眼神毫無畏懼,依舊純淨而平靜。
他開始思考該如何活下去。
“一株小草從暴風雨中存活,高大的喬木卻倒下了。這並不是因為小草比樹木更加強壯,而是因為命運無常。”
艾布特、貝里斯、賽希爾、德維克…
“請不要這樣想。”
息彌漫在風中。
如果有一天他們能離開這裡——
過去,他一直想著該如何結束自己的生命。
“一個人要活下去很難。”
十四歲的女孩脆弱又單純。
她的嗓音不大,卻在黑暗之中異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