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度看向浑浊的河水，想挣扎着翻下去，又怕冯程跟着潜进水中，反而坑害了对方。

        那只小船正艰难地避开水中的杂物和死尸，朝他们的方向行驶。

        崔桓一动不动地趴卧在门板上，在天色快要黑透的时候，看见水里漂过一团花白的发。

        崔桓被冯程堵得无话可说。

        崔桓正要安阿惠，忽然直起上半，看向远。

        “阿桓哥，你总说让我们好好过日子，你本不明白，没有你，谁都过不好。”

        崔桓一死，阿惠没了相公，夏月没了爹爹，怕是要日日以泪洗面。

        她咬咬牙，撑起子往水里：“我下去，让我爹娘和我相公上来。”

        而冯程自己，早就悄悄地将崔桓当成可敬的兄长，当成宽和的父亲，也要大哭几场，颓废度日。

        崔桓冷得色发青，墨一样的长发被雨水打，散落在耳侧和肩上，又添几分病气。

        阿惠愣了愣，低看向崔桓。

        小船驶到跟前，阿惠强提最后一丝力气，抓住船沿，将夏月送上去，叫：“快拉我们上船，我们有银子！”

        “阿程，你成全了我，也给自己一条生路，游到岸上和阿惠团聚，跟她好好过日子去吧。

        冯程也挣开阿惠，冲她笑了笑。

        几人神一振，高声呼救：“救命啊！救救我们！”

        冯程举目眺望，果然看见一只载满了百姓的小船。

        “可你终究是血肉之躯，不可能带着我游到岸上，一直耽搁下去，很快就会把自己拖死。”

        他皱起眉，犹豫片刻，伸手抓住那团发。

        船夫和两个力气极大的后生把阿惠拉上去，为难地：“不是银子多少的事儿，船上最多再坐两个人。”

        冯程捞过一扇漂浮的门板，将崔桓放在上面，扶着门板“呼哧呼哧”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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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阿程，阿惠，那边好像有船！”

        崔桓狠狠心，掰开阿惠的手，：“阿惠，听话，我们在岸上见面。”

        崔桓和冯程同时伸出一只手，分别按住阿惠的大和小。

        冯程抬眼和崔桓对视，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烧着两团烈火。

        他伏在门板上，握住冯程的手，恳切地：“阿程，你救了阿惠一家的命，又把我送到这里，天大的恩情也还尽了。”

        阿惠为难至极，紧拉着两个人的手不放：“阿桓哥，阿程弟弟，我不能没有你们，你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冯程目送小船远去，朝着同一个方向赶路。

        冯程也：“阿惠姐姐，我会游泳，水还不错，你放心把阿桓哥交给我，咱们在岸上会合。”

        他的力消耗过大，背着一个成年男子，在越来越深的洪水里游泳，没多久就觉得吃力。

        崔桓从水中扯出一个奄奄一息的老翁。

        崔桓柔声：“阿惠，你跟爹娘先走，照顾好夏月。”

        他缓过一口气，推着门板慢慢往前游，执拗地：“我答应过阿惠姐姐，不能食言。”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如果没有你的照顾，无论如何活不到现在。”

        发轻微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