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妳別亂說,小心被聽了去……」
時晏神色未動,只將手中茶盞輕輕一轉。
簾後輕聲細語傳來,多是誰家繡坊、哪家禮品、哪位夫人添了孫,氣氛和樂。
頻率與角度皆與朝會應有的敬聽之姿微有偏差,那種細碎卻持續的注視,違和得讓人難以忽視。
他未曾張望,卻隱約察覺數目光,自旁側斜落而來。
廳中賓客漸多,東廂專設內眷座席,各家夫人小姐由嬤嬤引領入席。
起初像是不經意,旋即又多留了半瞬,眼底泛起些微不可捉摸的笑意。
「……可還不是……只那名字……不就是他麼……」
行、夜不能寐的方子,又安排碎嘴子在酒後低聲說起:「王爺恐是……不行。」
本無人敢提及正廳主位那位冷臉王爺,卻不知從哪一桌開始,有人輕笑了一聲。
與以往的防備、賞識、審量不同,那眼神中多了一絲藏不住的好奇,像是有話說,卻終究隱而不語。
「不過模樣真是……難怪……」
幾位年輕女眷閒聊著,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了些;她們不再刻意避開他的存在,卻也不敢直視,只在掩著團扇間,偶爾偏頭一瞥。
這話一傳開,倒也省了不少人打算結親攀附的心思。
偶有官員交換眼神,卻無一人開口,唯恐擾亂朝儀。
那樣的神情,在以往,是不可能落到自己上的。
時晏面無表情,袖中拇指輕摩食指,一下一下,無聲無息。
像柄收進鞘中的刀,既不外鋒芒,也不容人擅握。
說著說著,竟有人順著簾隙望向主座,目光短暫一觸,恰好與時晏對上——那人一怔,倉皇低頭,臉上染了抹紅暈。
不貪財,亦不戀色,讓人無從牽制,又無機可乘。
他如常緩步而出,行至宮門內側陰影處,微一側,心腹即上前躬
。
各奏章依序呈上,太監高聲通報,殿中氣氛肅然有序。
「去查,京中近日,可有人言及我事。」
時晏立於舊位,形筆
,雙手拢於袖中,面容一貫清寒。
幾句壓得極低的話語,被袖掩在團扇與茶盞之後,偶有碎語洩出:
次日辰初,乾元殿內諸臣依序入朝,例行奏事,並無大議。
朝議既散,百官魚貫離殿。
他瞥見她眼神裡藏著的些許好奇與試探,還有來不及掩去的羞赧。
毫無子嗣可能,又難測心,那些擅盤算的,都默默將他從嫁婿人選中剔除。
那時他鋒頭太盛,沒有比「無無能」更能安皇帝之心,也更能絕百官之念。
御座上,皇帝翻閱奏章時偶爾抬頭,目光輕掠諸臣。
而今夜,那些本該對他敬而遠之的女子,那些官員瞥來的目光……皆不同了。
有那麼一瞬,他的視線停在時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