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陈设我没有动过，茶几上有几本杂志堆得整整齐齐，仇峥坐下看也没看，三百六十度全面问候我的近况。我没坐，很作地跟他说，如果有什么事就长话短说吧，我不想耽误他太多时间，一副傻白甜弟弟的嘴脸。

        “对不起，哥，我有一个很愚蠢的问题……”我迟疑地开口，说出来感觉自己的确傻透了，“……张总是谁？”

        仇峥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他愣了一下，“你不记得她了？”复而，他又出那种成功人士脸上常有的、包容溺弱智小辈时的笑容，“小飖，你在国外拍电影时，她可一直在帮你。”

        接着，我抬起，对迎面走来的仇峥出一个笑，“哥，你来了。”

        上午十点整，天空通透，微热，但还不至灼晒。青灰色石砖隙中漫出斑驳绿迹点点，远方树叶摇动，渗过一阵轻飘飘的风，林丛响起鸟叫声。

        我很快回他，他也很快回我，说既然我难得早起，不如今天上午十点在家里见面。“哪个家？”我其实一个家的地址都不知在哪，但这种时候装还是要装的。

        修剪还在进行，一切绿意盎然，生机。

        “哎，那业主也不容易，你不知么？”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说起那位女士的丈夫前些年犯了事、进去了，儿子也被送走。她离婚几年来一直独居，同邻居不算热络，但也颇为热心，时不时会帮忙协助义卖会，只是始终对自家的事缄口不提。

        “谁知呢，这可说不准。”

        绿叶不断落下，有几片甚至被风到他鞋边，他没注意，大步穿过前院，先我一步走入门厅，脱外套时我随手接过，不过衣服已经挂上衣架。

        今天仇峥穿了一深灰色西装，比那天在数峰青正经很多，大概跟我见完面后还有日程。

        “你说她这是跟她先生恩爱呢，还是没感情？”

        他倒是不意外，告诉我主要是张总联系他，说是听说我修整好了，想要再见我一面。接着他又说了好几句我听不太懂的交代，类似于最近他在的项目跟张总那边有了新的合作关系，他们上个月在某个城市的某个球场见面聊了什么，这个月在这个城市的某个饭店见面聊了什么，张总又说了什么，他又说了什么……总之就是他跟张总最近比较熟。

        “老房子。”他的回复彻底让我犯了愁。

        「1997，救命——」

        邻里八卦总是有趣，我侧耳细听，他们说她家前院原种了一排茶梅，出了事后却说就，后来种的又总养不活，以至于如今彻底空置，“换太快，地还没清干净就种上，哪能长得起来？”而正当我想借机学习些植物种植的知识，他们却又说到那位女士前些月份去旅游了。

续剧情。

        我不知你有没有过这种感受——这世界上有一类极其注重面的人，当他们想提醒你你欠了别人人情或者钱的时候，从来不会直说“欠”这个字，而只会把一些盖弥彰的动词放在句尾，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却又隐隐把重音咬在那个字上，比如这个“帮”。

        「玩家您好，很乐意为您提供答疑服务，您的情报正在更新

        我有点失望，细想，又觉这也算是很好的八卦故事结局——前后花园野草丛生，女人一去不回，门牌无人问津。

        早上拿起手机时，我意外地发现信箱里有一条仇峥的消息，叫我跟他见一面，发自今早七点，看来我这位亲哥生活也颇自律。

        所以我下楼时心中其实颇为忐忑，着实没底这地点蒙得是对还是错。

        两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园艺工人在修建绿篱和灌木球型植物，一人蹲地，一人半站，拿着长柄剪刀，咔嚓、咔嚓地剪，“这边得再短点……”“这球里面都空了，撑不住。”我远远听着他们数落那些抽节发芽快到让人疼的东西，小叶女贞、大叶女贞、石榴树……又说起以前B2的一女士对小叶女贞的花过，动辄写投诉信要求物业撤换，可是“那群树已经被撤得离B2隔了两个区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