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恩赐

        ――1997年9月，那场已吞噬东南亚的风暴，终于将漩涡延伸至香港的静水深liu之下。

        最终，这场风暴席卷了gu市、楼市与汇市。

        不仅击溃数百家企业，更让1998年成为香港金rong史上最艰难的一年。

        沈时安放学回家换下校服，站在客厅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茶。

        电视正开着，财经频dao，他最近每天都关注着。

        主持人用温和语调念着简讯。

        “……恒生指数今日收跌2.3%，创下一年以来新低。多家本地地产gu出现集中抛售，市场情绪仍未回nuan。”

        新闻条带闪过：

        「港元拆息连续第三日上涨」

        「外资持续净liu出16亿港币」

        「地产板块承压，基金大hu频繁换仓」

        沈时安没坐下。

        他放下茶杯，走到电视前，把音量调高几格，又换到英文频dao。

        那里的措辞更直接，没有安抚意味。

        一个词tiao入耳中――“contagion（传染）”。

        直觉告诉他，一旦它被用在金rong新闻里，局势就已不是一家银行的问题，而是整个系统开始松动。

        表面的新闻不吓人。

        可它们正像水底浮出的气泡，越来越密集，这往往预示着下方有东西正在腐烂。

        他知dao这天终究来了。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欧丽华的资产看起来风光，底下却早已空dong。

        他不敢说看透了全bu，但有些数字怎么看都不对劲。

        空置率、利息支出、租金回报率……像一块膨胀过tou的dan糕，撒了金粉，切开是空的。

        从年初开始，他就看到一些迹象：出口萎缩、楼市交易锐减、gu市走势不稳。

        而现在，港元利率连涨三天，外资开始跑，地产gu一泻千里。

        这不是机会，而是恩赐。

        他看着那串还在tiao动的港元利率，就像看着一tou濒死的猛兽――扯着呼xi，却撑着骨架不肯倒下。

        在欧丽华让他从人间坠入废墟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誓，有朝一日会亲手把她的世界也送进坟里。

        他赌过泰铢、押过印尼，玩过衍生品，但从没有一场交易让他如此渴望它“爆”。

        他怕欧丽华死得不够快、不够痛。

        他要成为其中一gen稻草。

        而不是坐在一旁，看别人替他出手。

        他把遥控qi放下，回到书房，从书架最底层抽出一叠旧报纸。

        上月一篇财经专栏，那位记者一向han糊，却在某个角落写了一句：“有国际基金开始重新评估港元挂钩制度的长期可持续xing。”

        当时他用笔圈出了那几行字。

        他盯着那些字看了几秒，没动，好像在等那些字自己发酵。

        但他还是按住了自己。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