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没有数字，没有记录。

她的思绪瞬间被报表上的数字拉向了另一个深渊。

        遥远人群模糊的喧哗声窸窣瞬间涌入，像一浑浊的热浪扑向通内的冰冷死寂，刺眼的白光从门里涌入，勾勒出陈芊芊即将入那片光怪陆离的、匆忙世界的背影。

        只有一张镶嵌在卡纸上的邀请函，纸张是沉静的深蓝色，边缘勾勒着繁复而低调的鎏金暗纹，在破窗透入的最后一点惨淡天光下，那些纹路幽幽转，如同暗夜星河淌。

        在她对霍言下手的那一刻，在她将陈洐之拉下神坛那一刻，在她决心要掀翻陈隋那座腐烂王座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亲手斩断了所有退路。恐惧？那种东西早已被她连同那些无用的德感一起，焚烧殆尽。

        她抬起眼，目光从冰冷的屏幕移开，落在季明儿因紧张而有些扭曲的面容。

        **共鉴稀世华光**

        那个被安置在远郊疗养院、对外宣称神失常的年轻女孩，被陈芊芊握在手中、用以勒紧林苍南咽的筹码。

        看，你自以为掌控的一切，我动动手指，就能让它摇摇坠，你拿什么跟我斗？拿你那个所谓的筹码？林苍南去看林阮，就是在告诉她，她的威胁，他接了，但他背后的陈隋，依旧稳坐钓鱼台，甚至不屑于亲自下场。

        门外，风带着寂寥的萧瑟，卷起地上的残叶，打着旋儿。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关于军方、危险的分析，在眼前这个女人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此……无关紧要。

        **诚邀阁下莅临**

        瑞知秋的汇报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小姐，林苍南那边……有动静了。他最近频繁接几个依附我们的小家族话事人，谈了什么探不到，但风向……不太对。”      紧接着，是瑞知秋犹豫片刻后，补充的那个更关键的信息：“……另外，他昨天……又去看了‘林阮’。”

        季明儿猛地一窒，所有未说完的话都卡在了咙里，她看着陈芊芊，寒意直冲。

        林阮。

        一丝嘲讽的弧度在陈芊芊角一闪而逝，快得让一直紧张注视着她的季明儿以为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警告？打压？陈隋以为这样就能让她退缩？以为用这些小家族的撕咬，用林苍南故作姿态的探望，就能让她恐惧，让她放弃那把即将挥向他自己咽的刀？

        为了这个，就算脚下已是万丈深渊，就算要与整个世界为敌，就算要拖着所有人一起坠入永劫不复的黑暗……那又如何？

        林苍南每一次去看她，都像是一次无声的示威，一次对陈芊芊底牌的试探。

        这个女人，她是真的……要把所有人都拖进地狱里陪葬。

        一瞬间，一阵穿堂风猛地灌入，掀起了那本被遗留的书页。

        季明儿颤巍拿起那张邀请函，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过来，陈芊芊要的，从来不是赢过谁，也不是全而退。

        云端之巅      ·      鎏金之夜

        这更像是一种赤的警告，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这个试图挑战父权的女儿脸上。

        哗啦啦——

        而季明儿看着陈芊芊长久的沉默，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急切：“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顾铭泽和陈洐之，两条线，他们迟早会撞上，到时候……”

        这个世界上，能让她停下脚步的，从来不是威胁，不是打压，更不是陈隋自以为是的警告，只有一个陈洐之。只有他平安无虞，只有他能站在阳光之下，只有他……

        报表上压低的数字，林苍南频繁的走动，以及他对林阮“探望”次数的增加……这些碎片在陈芊芊脑中瞬间拼凑起来。

        父亲借林苍南的手，纵那些依附的小家族，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准地扑向她独立掌控的那些产业和渠，进行撕咬。亏损？那不过是表象。

        “我只在乎一件事。”陈芊芊站起，整理了一下裙摆，收起折叠板后从怀里掏出一本轻薄的书本，“鎏金之夜快到了，季明儿，我需要拍卖会当天的内网权限和所有参与者的电子设备信号图谱，越详细越好，老规矩，报酬翻倍。”      她没再看季明儿震惊的脸，径直走向破败的大门。

        陈芊芊终于动了。

        她对毁灭本都毫无敬畏的漠然，顾铭泽？军方？陈隋？林苍南？这些名字在她心中激不起任何波澜，不过是她为陈洐之铺就通天之路时，需要碾碎的、不同大小的石子罢了。

        大门在她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季明儿呆滞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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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邀请函正中，一行优雅的金字无声地宣告着它的存在：

        “季明儿，”      陈芊芊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柔，却让季明儿瞬间寒倒竖。那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怕了？”

        这老东西，太天真了。

        纸页飞快地翻动，最终停留在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