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十二号窗口

        路过院内安保时，她准会把声音略微压低，生怕被人听出她缠着文越霖采访，同时警惕地打量文越霖，在他半个shen位后瞧他的侧脸，观察他会否临时起意让安保来还他清净。

        提心吊胆直到省桥梁宿舍楼下，英飞羽问了十几个小问题，不算硕果累累，起码没白跑一趟。

        “哎？女士。”安保拦住英飞羽，“我没见过您，请问您是和谁一起的？”

        英飞羽悻悻地笑，不得以停在铁门边。

        路灯抖了抖，弧光落在她脚下。英飞羽立在昏暗夜色里，轮廓快被rong化。

        文越霖的步履稍作停顿，没回tou看她，继续朝里走去。

        “文工，您今天住宿舍吗？”安保向他问好。

        文越霖低低应了声，左拐进楼dao，只余渐弱的脚步声，穿过夜色的谈话止息了。

        此时才感到双脚酸痛，英飞羽扶着花坛边沿的石板坐下，放空地看手边摇曳的不知名小花。歇息好了，她把录音笔拿出来，时长一个小时零三分，大bu分是无用的。她复盘刚才聊过的内容，能支撑一篇稿件吗？

        晚风清扫她脚边的落叶，朦朦胧胧中，她听见渐强的脚步声，文越霖又走出来，过了铁门朝右侧去。

        他为何又走出来？办公区和健shen房都在左侧，而他转向右侧。

        昏暗如水liu，会磨平事物的棱角。英飞羽发觉他朝自己看了一眼，比风更轻盈，等她抬眸，已经错过他的视线。

        英飞羽踟躇着，不知该不该跟上去。今夜已经叨扰他太久，她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他还想与她继续聊聊天。

        文越霖走远了，像月亮游过低沉的乌云，他的shen影再次消失不见。

        食堂的十二号窗口，迎来一言不发的文越霖。窗口阿姨穿上围裙，匆忙在后腰打结，颇为意外地走过去，“文工，怎么这么早来了？夜宵还有半小时才出餐呢，您是不是忘了看时间？也没关系，很饿的话，我先给您zuo一份。”

        文越霖顿了顿，shenti向后侧了些，似在留意门口是否有人进来。

        褐色布帘静止不动，整层食堂仅有他这位突兀的食客。

        “拿瓶冰水，谢谢。”他说。

        几十秒后，褐色布帘被掀起，文越霖一如往常走出来，直往省桥梁大院正门去，启动汽车回家。

        投机取巧而收获的夜晚，英飞羽坐在窗台边，整理好录音文件，发现还真能写出篇像样的稿子。

        要不要直接写出来，她拿不定主意。毕竟这次采访，当事人完全不知情，等他愕然看到稿件，应该会特别生气。

        她颠来倒去地想。一会儿觉得，自己拥有采访权，省桥梁特许她驻点，凭什么不能写？一会儿又觉得，新闻lun理将自己高高架起，这样实在不好。

        最终她在纠结中写完稿件，保存在电脑里，没想好它的去chu1。

        新一天早晨，英飞羽抵达同一棵榕树下，告示牌杵着，“禁止摆摊”四个字旁依旧挨着栀子花。

        她昨天的栀子花，不知何时遗落了。英飞羽拿起一簇，pijin捆着三朵栀子花，保鲜的水珠顺liu而下，聚在她手心。

        初晨的风也是崭新的，榕树余荫在脚下翻卷，熟悉的柑橘须后水味儿靠过来。

        英飞羽抬tou看，竟然是文越霖。在院内住宿的人，怎么会从停车场走来？

        “文工，早上好。”英飞羽攥着花，礼貌同他问好。

        “早上好。”文越霖停在她shen旁，看向摊位盛满的栀子花，“怎么卖的？”

        穿着花褂子的老妇人正在缠花，抖抖花ban上的水珠，冲他笑dao：“五元一束。”

        文越霖拿起手边一簇，扫码付款，电子音播报：“到账十元。”

        “咦？”英飞羽困惑地看他。

        “一起付了。”文越霖向她颔首，没有多言，朝院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