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
贴了,”她对翻译轻声说,“请您转告权先生,我为他的这份心意深深感动。我会和他一起等候它们的到来。”
裴瑛手中的钢笔顿了一下,在文件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她抬起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知
了。”她说,“请权先生和翻译先生在偏厅等候,我稍后就到。”
一会儿是一名男仆将那个半人高的木板箱搬了进来。对权屿瓷来说,它落在昂贵的欧比松地毯上时,发出的并非一声闷响。那是锁
落定的声音,“咔哒”一声,像一扇门被轻轻关上,充满终结的意味。仪式已经开始了。他看着那只朴素的松木箱,未经染色,上面贴着他自己公司醒目的白色运输标签――一个完美的、无菌的闭环――一种熟悉的抽离感降临在他
上,就像在发动一场恶意收购前的董事会会议室里,他时常会进入的那种状态。那是一种有用的感觉,一种能麻痹生命中那些冗长乏味之仪式的内
麻醉剂。他注意到翻译脸上那练习纯熟的微笑,老
家军人般笔
的站姿,以及午后阳光穿过窗
,照亮了空中飞舞尘埃的方式――上百个微小而无关紧要的细节,被他的大脑以一种令人不安的
准度分门别类地归档。
这些文件,是她熟悉的领域。她丈夫从未真正理解过它们。他只是签署它们,那签名的笔画,到了后期,总是带着一种犹豫的、几乎是哀求般的颤抖。他害怕这些数字,害怕它们所代表的、他无力掌控的庞大责任。而裴瑛,她看着这些表格,看到的是一种清晰的、冷酷的逻辑,一种她可以理解并驾驭的秩序。她并没有时间
权屿瓷的想法,事实也如她所望,在这么几天,他似乎也忙于自己的工作。于是斐瑛开始召见家族企业的几位老经理。他们在她的书房里,隔着那张巨大的书桌向她汇报,神情里混合着敬畏与怀疑的审慎。他们习惯了对着一个虚弱的、需要被哄劝的男人说话,而现在,坐在那张椅子上的,是一个安静地聆听、偶尔提出一个让他们措手不及的问题的女人。
于是,等待开始了。
而完美的笑容在她
边绽开,那是一个带着悲剧色彩的、感恩
德的、堪称她毕生演技之杰作的笑容。
“夫人,”他禀报
,声音里带着一贯的平稳,“权先生的包裹已经送到了。按照您的吩咐,直接送到了偏厅。”
然而,他的眼睛,却始终
第四天下午,
家敲开了书房的门。
斐瑛本以为在等待着遗物的这几天,权屿瓷至少会有什么动作,但是相反他却安静地异常诡异。
她知
,这场漫长的序幕终于要结束了。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确保没有一丝
发是凌乱的,没有一丝倦容是可见的。她选择了一件炭灰色的连衣裙,线条严谨,剪裁合
,像一套柔
的盔甲。然后,她走向偏厅,走向那场早已注定的、最后的仪式。
他们依然在午餐时分坐于长桌的两端,翻译依然是他们之间那座兢兢业业的桥梁。但现在,当裴瑛听着那些关于资产负债表和
权转让的词句从翻译口中说出时,她脑海中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番景象:这个男人跪在她双
之间,他的嘴

而温热,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专注得令人心惊。然后她会低下
,看着自己餐盘里那块被
准切分的比目鱼,胃里泛起一阵细微的痉挛。
为了对抗这种侵入脑海的记忆,她将自己投入到工作中。这并非某种突然的夺权,而是一种安静的渗透,是她多年来一直在幕后
的事情,如今只是走到了台前。每天清晨,
家会将一叠文件和信件送到她的书房。她会坐在那张曾经是她丈夫的书桌前――那张见证了她彻底失控的桌子――开始工作。起初,当她的手
过那冰凉光
的木质表面时,
肤上会泛起一阵记忆的刺痛。但她强迫自己坐下,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打印着数字和条款的纸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