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伊柳难得睡了一夜好觉，醒来后才发现黎景抱着枕，靠在次卧门边上睡着了。

        而黎景自二月十七那天开始，每次一睡长觉就必定会恶梦。

        晚间，他忽然放了一个袋子在升降桌上。

        他握起她的手，棉签上肌肤，专注涂上一层厚厚的祛疤凝胶。

        所幸她看上去心情不错，并没有因为父母突如其来的探病而感到谎言被戳穿的无措，反而面上始终挂着幸福的微笑。

        “我怎么对你了？”伊柳举起手中的手机使劲砸向他的脑袋，“更过分的事情你都过。”

        他低动着上一次手套的五指，一颗接着一颗剥下荔枝的外壳。有别人在的时候他就尽量降低存在感。

        伊柳没所谓：“那就留啊。”

        平白无故挨揍，黎景算是清醒了一些，正准备绕过哑口无言的男人往医院内走，便听见他问：“那个人呢？”

        绿兰和伊耀昌在南城待到伊柳出院当天才启程返回宁镇，走之前还特别叮嘱她伤口千万别碰水。

        “嗯。”他笑得有些僵。

        梦里总是同一个场景。

        黎景拉住了她的手腕，轻声哀求，“不要赶我走。”

        伊柳这几天在搜索南城的废弃大楼。

        “别了吧。”

        这些天累得要命还得应付这堆乱七八糟的人事物。黎景没再回，赶着往病房内过去，伊柳和谁单独待在一块他都不放心。

        她抬脚踢了两下他的，“回你自己的房间睡。”

        “差不多该死了吧。”他没耐心娓娓来。

        饱满多汁的果肉与香甜美味的糕最后全进了伊柳的肚子里。

        意识朦胧间，黎景张开五指握住了她的脚踝，“别这么对我。”

        同样煎熬的还有伊耀昌。不合格的父亲当了多年，此刻愧疚的情感上，却想不到该如何去弥补。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松了一口气之后，伊耀昌坐了下来。

        黎景并不觉得伊柳是真的开心，但在场其他两人大概率察觉不出来。

        “这件事你不知吧？叔叔。”

        他认真解释：“不会留疤。”

        病房内的其余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伊耀昌。

        “没赶你，我去次卧睡。”她拿起枕就要离开，“别跟过来，很烦。”

        黎景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眼眶不争气地又逐渐蓄满了泪水。

        “我们分房睡吧。”伊柳实在不堪其扰。

        类似的场景总是重复发生。

        她无所谓的心态总能让黎景即刻皱起眉，好似随时随地都能抛下一切离开，以任何他无法预料的方式。

也没见过你们父母的出面理，”黎景直视着对方，确实不解，“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演上了？”

        “也是。”他早也不替伊柳对他们夫妻俩抱期望，“小时候都能把她丢在公园不她，长大后又怎么可能会关心她。”

        他就这样直面瞧见伊耀昌一瞬间转变为错愕的脸面，“她自己怕得要命，每天上放学都提心吊胆的，结果完全没跟你们说过。”

        每一幕都是那么真实，真得能把他吓醒，然后紧紧抱住枕边人，感受着她的温度和心，将脑袋埋在伊柳怀里后才又再一次入睡。

        浴室、血水、尖刀、泡在浴缸内的影。

        能让伊柳情绪好一些就行，黎景实在没办法了。

        幸好伊柳高兴的，“谢谢爸，我正好想吃甜的。”

        伊柳最先回过神来将袋子拉开，“糕？”她睁圆了眼与男人对视，“给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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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袋里附的祛疤凝胶，伊柳自己不愿意涂，连着包装袋一起扔进垃圾桶内，又被黎景给捡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