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那是牢房特有的气息。

        火光动，他面上没有一丝情绪，唯有半边脸隐在暗，似乎连呼都透着冷意。

        乱发下，出一双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眸。

        他听到他的殿下痛苦地朝他呜咽、哭喊。

        曾经清如水的桃花眼现在难以聚焦，他似乎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将目光定在远那个被禁锢的、泪满面的影上。

        这一刻，他恨不能立时毙命。

        沈既琰用尽残存的、微乎其微的力气，极其艰难地，一点点抬起了。

        不，不要，不该在这里。

        她的尖叫与挣扎，似乎惊动了刑架上濒死的人。

        哀恸恳求凝在眼底，比上伤口更痛百倍。

        尽面目被血污和乱发遮掩，尽那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可某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让姜宛辞在万分之一的瞬间里，认出了他。

味就丝丝缕缕钻入鼻腔。

        可下一秒，一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支撑住了她。

        “走……快……走……”

        姜宛辞的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至，她双一，几乎要倒在地。

        沈既琰干裂的嘴翕动，发出微弱得如同气音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韩祈骁立在阴影里，手中垂落的鞭梢仍在滴答坠着血珠，他静静地注视这一幕。

        姜宛辞的血仿佛瞬间冻结，韩祈骁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整个空间里的所有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

        两个人把他完全排除在外。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就在拐过那石的瞬间，目光甚至还没来得及适应突然强烈的光线，便已直直地、不受控制地，钉在了正前方――

        一个影被糙的铁链悬吊着，颅无力垂落，散乱的黑发沾染着暗红的血污，黏连在脸颊与脖颈。

        声声泣血的呼唤，不顾一切的挣扎。

        是沈既琰。

        沈既琰的心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痛得几乎不过气。

        姜宛辞被推着在狭窄的通里七拐八绕，每一步都踩在黏腻的、不知名的污渍上。直到一新鲜而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让她作呕。

        衣衫碎裂成褴褛布条，紧紧黏贴在那遍布伤痕的躯上。鞭痕交错，开肉绽，有些伤口深可见骨，仍在缓缓渗着血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积成一滩小小的暗红。

        然而，她的脚步刚迈出，手臂便被一巨大的力量狠狠钳住，后的元人如同铁塔般将她压伏在地，任她如何挣扎、踢打，都无法再靠近半分。

        一声轻笑打破悲恸。

        “沈既琰――！！”

        这比千刀万剐更让他痛不生。

        她清减的厉害，此刻被两个魁梧的元兵鲁地按在污浊的地面，手臂反剪，藕荷色装浸在血污中，整个上半都被迫伏低，侧脸几乎要贴上那满秽物的地面。

        一个多月没见，恍如隔世。

        韩祈骁缓缓从阴影中踱出，玄色靴底踏过血洼，发出粘腻的声响。

        “呜呜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却被后铁钳般的手臂不容抗拒地推搡着，踉跄跌入那散发着腐臭的深渊。

        求您，求您别哭。求您别再看了。别留在这里……求您。

        她被猛地推进一间更为宽敞的刑房。

        “好一个……”嗓音压得极低，似毒蛇游过枯叶，"情深义重。"

        那破败的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火把的光芒在墙上投下跃晃动的鬼影，空气粘稠得如同浸了血。

        阴暗、、窒息。

        那声嘶喊终于冲破了窒息的封锁，带着泣血的颤音，凄厉地划破了地牢的死寂。

        她不再不安地向后瑟缩，而是像一只被穿了翅膀的鸟，用一种近乎疯狂的、跌跌撞撞的姿态，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影扑去！

        他这副残破肮脏的模样，连呼都带着牢狱的腐臭，每一伤口都在渗出污血。他像一摊烂泥，被钉在这最肮脏的刑架上，而她却被迫看着他这副不堪入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