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与学习无关的联系，都是“不务正业”，都是对宝贵时间的亵

        你深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描绘一个手可及的美梦，“等到我高考结束，我就去那边找你！真的！到时候……我们每天都能在一起……一起喂猫，一起听你拉琴，一起……”

        “谢谢您。”

        手指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僵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键。

        她立刻被点燃了分享，那些属于她崭新世界的故事，带着明媚的色彩和生动的细节向你涌来。

        她说起那个总爱穿花衬衫、讲课手舞足蹈的作曲课教授，模仿着他夸张的语调，逗得你嘴角无意识地向上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她说起乐团里那个金发碧眼、格腼腆却拥有天籁嗓音的女高音，两人因为一次排练后的夜宵而熟络起来；她说起周末和几个同学去蚤市场淘到的老旧的松香盒子，上面刻着看不懂的花纹，被她当成了宝贝……她的声音时而飞扬，时而轻柔，描绘着一个你无法亲眼所见却异常鲜活的远方世界。

        “晚安。”你飞快地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再多停留一秒，那些竭力压抑的情绪就会冲破咙。

        那是两个在暴风雨中依偎取的孩子，唯一的火种。

        你们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短暂通话里的“阳光”和“快乐”。

        嘴角那抹因贺琳描述而自然浮现的笑容，在昏昧的光线下显得温柔又脆弱。

        贺琳果然被你带偏了。

        仿佛能透过她欢快的语调，看到她神采奕奕的脸庞，那双总是顾盼生辉的明眸，此刻一定闪烁着兴奋的光。

        然而，这短暂的宁静如同脆弱的琉璃。

        你不敢再说下去，怕那虚幻的泡沫在你描绘得过于时骤然破裂。

        你浑一僵，心脏骤停了一拍，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

        话筒里传来她急促的抽气声，紧接着是她同样慌乱、高了音调的回应：“你也是！阿辞！好好吃饭！别熬夜！不要……不要勉强自己……”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强行中断的哽咽和未尽的不安，“……晚安！”

        你仓惶地转移了话题，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对了，阿琳，你在学校……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吗？有没有认识新朋友？”

        你抛出一连串的问题，试图阻挡那汹涌而来的愧疚与思念。

种急切地想要安她、也安自己的冲动：“阿琳不是说要当乐团的首席大提琴手吗？很厉害的！反正……反正也只剩下一年了……”

        “丫！时间到了！快点！”老板娘那带着重本地口音、不耐烦的促，骤然割裂了电话里淌的温情世界。

        你知。

        贺琳正说到一个有趣的段落，声音被你骤然打断，像被掐住了脖子。

        你安静地听着，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支架，微微垂着，额前的刘海随着夜风轻轻拂动。

        你和贺琳，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昂贵的越洋话费，隔着这每天掐着秒表计算的短暂时间，默契地达成了心照不宣的约定――

        你的思绪短暂地抽离了这烦闷的夏夜，飘向了大洋彼岸那些陌生的街、明亮的排练厅和贺琳飞扬的神采。

        你慌乱地对着话筒，语速快得几乎不成句：“阿琳！时间要到了！不说了！你一定要注意！千万别生病了！晚上别练琴太晚！盖好被子……”一连串的叮嘱像倒豆子般倾泻而出，带着一种绝望的仓促。

        把所有的苦水、委屈、恐惧和那些思念和不舍，统统咽进自己的肚子里，在黑暗里独自消化，发酵。

        你拖着沉重的步子，挪回那方小小的窗口，将手机递还给老板娘，指尖碰到她糙的掌心。

        这让你感到一丝短暂的藉。

        她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眼依旧耷拉着，接过手机随手丢在柜台一堆杂物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父母眼中只有那鲜红刺目的月考排名单，只有“重点大学”那金光闪闪的招牌。

        你没有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