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

        “也许是吧，”

        他顿了一下，又像是认命般笑了笑，

        “对不起，其实，我都快忘记……活着的感觉了。”

        “可你还活着……”

        “在我六岁的时候，那一年，发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他打断了我。

        他很少有打断我的时候，几乎每一次都是我打断的他。

        最后一次了，我想，我可以给他这个机会。

        “在那件事之后，妈妈离开了，叔叔阿姨离开了，你也离开了……我被送去了老宅，在去老宅之前，爸爸对我说，要听外祖家的话，我们要活下去，只有这样，死去的人才能在我们的心里活下去，我想你们活下去，所以我很听话……”

        他停了下来。

        我没有说话。

        “……后来，爸爸结婚了，我不能叫他爸爸了，我开始叫他先生……他很快就喜欢上了周夫人，他忘记了妈妈，也再没来看过和妈妈……”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在我十岁那年，爸爸和周夫人生下了苏周婉，我不喜欢她，可是爸爸很喜欢，我就只能跟着喜欢……再后来，他们又生下了苏由，我就再也不去凤台住了……我想，爸爸说的对，他找到了新的家人，而我的家人，也都活在了我的心里……”

        “那时……你多大？”

        我轻声问。

        他没有答。

        “……直到，我又见到了你。”

        过了很久，他才继续，好像有点开心，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该怎么办，我既想你想起我，又怕你想起我――那件事那么可怕，连叔叔阿姨都离开了，连爸爸都不愿想起了，我、我就不敢告诉你了，我害怕……你会因此拒绝我。”

        我会因此拒绝你？

        我攥紧了手机，手机已经发。

        李唯。

        你在看不起谁？

        如果我拒绝你，早在李枫待你时，我就会视而不见了。

        是你自己胆小，才会看谁都像你！

        但我没有反驳他。

        我已经不想再白费口了。

        “后面的事，你大概也都猜到了，你一直没有想起来，就可以一直幸福地活下去，我想看你幸福地活下去，记得的感觉太痛苦了，你不需要承受那些，我们两个的恨……我一个人记得就好。”

        他给了我一个虚假的幸福，然后自己活在了真实的痛苦中。

        “所以，这就是你让李夕给我误诊的原因，对吗？”

        我问。

        “是的。”

        他答。

        我闭上了眼睛。

        到此为止，他终于说出了一切。

        我们的前尘往事，我们的爱恨贪嗔，也终于在此刻得以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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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西西，我还是没能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