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里的水已经没那么了。

自己当年真走了，不用人特意照顾自己，家里老婆子带两个孩子照样能过，大成就能腾出空去上学。

“咱大儿是那种人吗？”

……

“咱什么时候亏待过丽丽？”

大成爸说她：“你那会儿不下狠心说以后不了吗？不了就别在儿子面前提。”

……

老人家听劝就行。

“我知。”

水桶里的水哗啦啦的响，大成妈抬手了眼泪：

白天和乐，新年的喜气凝在脸上散不开。

“我就是忍不住……你说我谈了那么多年的闺女，以前瞧着也好好的，怎么越大越变了呢？”

“丽丽成绩好，又是个女娃，我也心疼，所以才把她坏了！”

也拖累了这一家。

“但你儿子你知，珍珠的脾气你也知――丽丽要真没干别的事儿，他们俩至于现在一声都不吭吗？”

“年龄大了，子也麻烦，该保养保养自己了。不然一住院耽误孩子赚钱，还叫他们心，划不来。”

“你想都别想！”大成爸低声呵斥：

“你倒光想着疼女儿，丽丽对你有这么孝顺吗？”

大成妈不说话了。

大成爸眼睛盯着水面。

半响，她才发出声音来：

“对，妈，你就听我爸的――顺便趁还没过元宵，这几天要不你领小海出去转转？也都熟悉熟悉路……”

他是真的想过一了百了。

可到最后，他这个当爹的没胆量，是赖活着。

老两口坐在一起泡脚的时候，感受着屋子的热气，再看看穿着单衣都不冷的自己个儿，大成妈突然叹了口气：

而且没他看病拿药手术的额外花费，辛苦个三两年，大成毕业了就好了。

“30多岁才结婚，咱村里哪怕是二子小混混都没这样的！”

这辈子都不想进去花钱了。

“大成天天带她上学，她还能狠下心，小海可是她看着长大的，你觉得有感情吗？”

“好好的孩子，大好的前途，就因为家里没人照顾给耽误了……”

就算学费没有，听说大学也给发补贴，村里肯定也支援。

但晚上。

“我是琢磨着，大成如今日子过好了，房子也有，生意也好，珍珠也能挣钱……”

“孩子拼命的时候你没看到他累吗？”

“你没看小海就从来不提她？”

“丽

“我以前老想着，咱们亏了大成，让他上不成学，那剩下两个孩子总得供出一个来。”

珍珠也松了口气――

“也不知丽丽咋样……”

……

也是如今日子过好了，大成爸心才稍微放开一点。

大成爸是过手术，那会儿每天护士送账单，他就一定要看，越看心里越抽抽。

也看得更明白一些。

……

……

说到这里，大成爸的声音也更低了。

大成爸是男人，本来心，没有那么多贴心思，但却意外的看得清――

直到这时，大成爸才慢悠悠的说：

“对着大成你不亏心吗？我反正是亏，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我那会儿怎么不干脆一了百了！”

“你听孩子安排就行，可别忘了我住院那会儿花多少钱……”

……

行，瞬间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