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卓禹行只是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平渊一摔在了地上，劫后余生似的大口气。他已是满冷汗，手得再也抓不住东西，锋利的碎瓷片从袖子里了出来。

        他是在发火吗？他是在为温容的质问而发火吗？冷静自持的摄政王竟然也会发这样大的火？平渊直觉这次真的要死了，可临死之前，这竟然是他想到的最后一件事。卓禹行的铁掌越来越近，他死死闭上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剧痛。

        他大惊失色，伸出手去捡，却被卓禹行抢先一步拾在了手里。

        平渊咬了咬牙，抬声又问：“王爷，皇帝他……”话音未落，突然一强的力攫住他的下巴，他不禁痛叫出声。

        他终于将这句质问说了出来。每吐出一个字，他尖都发苦发疼，牵动着口也像被一把锋利的匕首从后心个对穿。

        温容的疑心居然能将他伤成这样。

        他不知哪来的勇气敢与卓禹行对峙，脱口而出：“王爷你说你愧于皇帝，却为何不见愧色？！”尽他现在只是一个命贱的侍，他仍有为人君的傲气。他想问问卓禹行，难这许多年的辅弼忠心都是假的，他为何欺瞒天下人，欺瞒朕！

        平渊却一动未动。他从未见过卓禹行有过这样颓唐的模样，整个人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雾，满的锋芒都被盖住了。

        “往日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关心本王。”卓禹行不知自己的语气沾上了一丝笑意。

        “好好你的本分，侍候好本王，别的不是你该关心的。”

        “你觉得是我杀了皇帝？”

        “你也想杀本王。”卓禹行将那枚瓷片举在手里端详。

        平渊不甘，眼眶渐渐爬上红色。他宁愿卓禹行直接告诉他，就是他要杀他。一剑封，总比钝刀割肉来得爽快。

        方才的怒火仿佛只是平渊的错觉，瞬间一扫而光，卓禹行又恢复了往日的冷肃模样。可他却不再看平渊，似乎整个人都灰暗了下去。

        他坚定不移的怀疑突然裂开一口子。也许，真的不是卓禹行

        “王爷，是你杀了皇帝，对吗？”

        “世人不信本王，你也不信。”不知怎的，平渊竟从卓禹行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狂乱，仿佛平静的暴风眼带着摧枯拉朽之力。

        卓禹行从未想过，有一天他养大的皇帝会指着鼻子这样斥责他不忠。他残忍、多疑、心怀不轨、不择手段，但他从未想过，平渊帝居然不信任他。连日来筹谋策断的疲惫终于在这一刻击垮了他。

        完了。平渊的心脏一下掉进谷底。他绝望地想，这次真的完了。他在皇帝时尚被卓禹行轻易害死，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又如何能在摄政王手里讨到命来？

        果不其然，卓禹行瞬间暴怒。

        “我这不是……失忆了吗……”平渊躲开卓禹行的视线，每个字都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说错惹得卓禹行又犯病。

        这个卓禹行和他记忆里的不一样，阴晴不定，一会儿无端暴，一会儿又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就像现在。他有什么可心情好的，难不成是因为朕死了，他能名正言顺皇帝了？

不要掺和进当下的局势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好好扮他的温容。却没想到，这笨皇帝竟也有这么机灵的时候，都学会讨巧卖乖了。

        卓禹行手上的力几乎要将平渊的下巴碎，他紧紧盯着他，眼中黑云翻。在那样冷厉的目光下，平渊有一瞬间坚信自己会再死一次。一瞬间仿佛万年之久。卓禹行冷哼一声，移开目光，将平渊甩开。

        死而复生的好日子还没过一天，又要再死一次了。上回阎王爷不收他，这回定时不会放过他了。别人都说皇帝是天子，有龙气保佑，运比寻常人好，可他这辈子怎么那么倒霉？

        “你走吧，本王今晚不想再看到你。”

        可他并无力解释什么，因为皇帝的死，确是他的失误造成的。他不恨平渊，他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