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正也无可去，上了车。

        “小安。”季正则钳住他的手腕，眼睛慢慢红起来，在抖，“你去哪？”

        天已经全黑了，街上还是热闹的，他抱着孩子走在路上，来往的情侣，新奇的游客，和满的家庭，好像所有人都在笑，他是冷的，满城欢喜皆与他无关。

        晚上没有高铁，他只好买了张火车票，还是座。凌晨了，车厢里很挤，特别燥闷，他找到自己座位的时候，上面睡着一个男人，应该是个农民工，脸还脏着，睡得深熟，他在旁边站了好久，还是把人叫醒来了。

        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他面前，他怵了一下，下来的是严柏予，“上车。”

        “人家自己要走你拦得住吗？”季汶泉看着他，眼里有些外的凶光，“你别我，有些事，我说得出，就得到。”

        季正则着两眼汪汪的清泪，丢了石，扑进他怀里，板一抽一抽的，“小，小安，小安。”

        季迢迢在他怀里睡得很熟，外面温度高，小肉脸热得红扑扑的，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是在走。

        “小安！”季正则被季汶泉抓住了手臂，“妈你干什么？！”

        好像每次季汶泉在场，他都要先离开，注定的。

        季正则僵了一秒，一把挣开她的手，攥紧了拳，闭着眼没说话。

        他生怕把人砸死了，一边叫着一边去救另外两个孩子，“干什么？不准打人，季正则，不准打人！”

        有一团白雾拢在他意识里，晕沉沉的，不知是睡是醒。他费力地睁大眼睛，拨开层层遮蔽，看见了年幼的季正则，白漂亮，抵靠着幼儿园后院的背，被另外两个小孩嬉笑着推搡。

        “我在这碍事，你先和阿姨说清楚吧。”他用力把季正则的手掰开，低声嘱咐，“别说孩子的事。”

        他转看外边掠过的人与街影，裹着呼啸的夜风，天上打了几个闷雷，好像真的要下雨了。睡梦中的季迢迢不安地动了动，他回过神来，正好看见内视镜里严柏予快速垂下的眼帘。

        他那时候也刚上小学，午休时间总偷跑出来乱逛，他也不知自己回这个傻兮兮的幼儿园干什么，趴在栏杆外边看他们玩蠢得不行的弱智游戏。

        他看着严柏予的后背，忽然想到什么，从那次开学去机场吴酝他就发现了，严柏予和吴远亭有一种惊人的相似，同样皙白的脸，同样的金边眼镜，收敛锋芒时浅淡的笑，看着吴酝时欣溺的眼神，他分不清这是有意的模仿还是无意的巧合。

        严柏予说送他去住酒店，他没拒绝，以前租的那个房子，太久没有回去过，不知还能不能住人。

        季正则长得好看，又聪明，特别讨老师和女孩喜欢，却也招人欺负。季正则两次被推倒，又站起来，没有哭。

        已经到了不可转圜的余地，索一了百了，回家算了，早该和他爸妈说清楚了。

就走。”他转去房里收拾东西。

        严柏予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视线停在他怀里抱着的孩子上，开了个不知是不是玩笑的玩笑，“你猜。”说完开了后排的车门，“上车吧。”

        车上的人大多都睡着了，不算太噪杂，他抱着孩子坐在靠过的座上，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严柏予把他送到了酒店，开了房才走。他躺在酒店的床上，脑子里又乱又空，闭眼都是季汶泉的眼神，一刻不得安宁。突然睁开了眼睛，他不知哪来的勇气，抱着孩子下去退了房。

        方杳安浑浑噩噩，乱收了点东西进去，抱着季迢迢就出来了。他不知孩子的事季汶泉清不清楚，什么话也没说，闷往外走。

        他一看季正则被欺负了，立往正门跑，要去救他。但他到的时候，却是季正则死死压在那两人上面，两个大班的孩子脸都被他抓花了，被摁在沙堆里，季正则气急了，拿了块石要砸。

        他没动，对严柏予的出现万分不解，“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