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俩马车汇合。
象贤工骑着大马,与跟他平行的马车内的太傅象梅说道:“父亲,前方有一处歇脚的地儿,咱们要不要停下让车队休息一会儿,瞧这天色,还有一个时辰太阳才落山,咱们歇息一刻钟,能在半时辰之内赶到清贵城下榻客栈。”
马车厢内传来老人的声音:“好。”
于是象贤工一手勒住马缰绳,一手稳稳拿住马鞭的首尾,举臂道:“全队听我号令,去行亭歇息一刻钟,管家安排人手给马儿喂草喂水。”
于是从清晨到此时,连午饭都在马车马背之上吃干粮的人们,终于能够好好地休息一下自己的屁股了,这一连四十多日的赶路,最遭罪的就是自己的屁股。
当车队逐渐停下,马车厢内的妇幼挨个儿下来,走进行亭内歇息。
管家安排了两名仆人端来了数个水盆,给马儿倒上小半盆,还放了一大捆干草在水盆旁。
因为规矩已定心根,太傅象梅走进行亭后,自个儿就坐在了正中间的石桌板凳上,身边就是下人们的沏茶倒水。
象梅一言不发,石桌旁的另一只石凳上,是下人们刚刚送来的书籍。
象梅喝了一口茶,觉着天气不错,实在不能辜负了这大好时光,便从一摞书籍当中,抽出一本‘莫言志贤’的薄书来。
就象梅这般大的身份之人,这一本已经泛黄泛旧的莫言志贤,跟了他已有三十几年。
腰间挎刀的象贤工,将厚背刀交给了下人收好,他坐在父亲的身旁,笑着说道:“这本书,父亲一看就看了几十年,贤工就比不上父亲了,跟着我最久的一本书,也才十七年,翻看的次数,反而还越来越少了。”
父亲象梅一手摊着书籍,另一只手的食指跟拇指轻轻捻起页脚,翻开了到了另一篇。
象梅目不转睛地盯着书页上的文字,只觉着这本书阅读多少遍都不够,他说道:“再过十几年,不也就三十几年了吗?贤工公务再忙,也要抽些时间出来读读这些书,这是有感情的一件事,能稳固心神。”
象贤工笑着跟父亲参满一杯茶水,说道:“父亲博学,说什么都是道理。”
这一点点的小马屁,本就不是虚假,但从长子口中说出来,还是挺让象梅心头愉悦。
但曾经作为太傅的象梅,在父亲这一职上,对儿子们表达自己关爱的方式就不大一样。
老人家板着脸放下了书籍,与长子说道:“这里荒郊野岭的,可不能放松半点,七十年前为父只身一人上京城的时候,可不敢如此托大,梁将军所赠的佩刀呢?为何不随身携带?”
象贤工笑着将自己的手盖在父亲手背之上,对自己的父亲,象贤工也是在而立之年,才明白了父亲从来都是关心自己的。
从前刚刚对技道萌发爱好的象贤工,被老父亲骂得狗血临头,将他用所有家底够买的刀枪剑戟给全都扔了河流,好在有母亲的劝说,才让象贤工免去了一顿鞭笞之刑。
那时候的鞭笞之刑,要么是对盗国者,通奸的男女,背叛师门祖宗之徒才会施行,但当时已经被绑上板凳的象贤工已经成年,他是对父亲痛恨到了极点。
后来啊,象贤工才逐渐从书中明白了圣贤道理,的确是很适合自己,甚至是挽救了他整个人。
因为刚刚及冠的象贤工好交四海朋友,还觉着自己有多大的面儿一般,若真是让他学成了技道,那还不得将多少好人家给祸害了。
好在五十的他,已经跟父亲冰释前嫌,倒是平淡又繁忙的人生当中,为数不多能够令他激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