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隔岸

        12月30号，阴天。

        沈时安站在樟宜机场的接机口，shen侧是慢吞吞吐着人chao的玻璃门。

        灰白的天色透过落地窗罩在他脸上，像一层捂不化的霜。

        司机在前排，车停在不远chu1。他站着不动，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拎着一杯没开封的咖啡。

        他其实早到了一小时。

        航班还没落地的时候，他就在候车dao来来回回走了几圈。

        那种情绪说不清是焦躁，还是……什么别的。

        这是他们一年多来，第一次真正的见面。

        沈纪雯走出玻璃门时，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还是那样干净漂亮的样子，穿着一件轻薄的外套。

        她拖着行李箱，tou发垂在肩上，眼下似乎有点倦意，步伐却不慢，站姿仍旧笔直。

        他迎上前，替她接过行李。

        沈纪雯原本还想客气地说“我自己来”，可余光一扫，动作忽然就顿了。

        她怔了一下，抬起tou，视线几乎要仰起来，才把他的脸看清。

        “……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轻声说，眼底浮出几分柔ruan的惊讶。

        她记得两人分别时，他和她差不多高，还有点瘦，眉眼间总藏着点少年人的阴郁和稚气。

        而现在，他shen量tingba，气场内敛，整个人如同蜕壳重塑过的，安静得有种叫人不敢靠近的成熟。

        她站在他shen边，忽然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可以拽着他走路的姐姐了。

        “都说男生长得快。”他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姐姐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她笑了笑，摇tou低语：“你一开始还得仰着tou看我来着。”

        “现在不用了。”他说。

        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接过他递来的咖啡。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出口。

        出关大厅人声鼎沸。

        他走得不快，却始终挡在她前tou，替她拦开路，甚至替她侧shen避过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小孩。

        沈纪雯低着tou看着他手腕上那只手表，忽然间心里有些发紧。

        她没想到，才一年半不到，弟弟就长成了这样一个人。

        沉静、冷淡、又太过利落。

        车上，她随口问他近况。

        “ting好的，成绩不错，也学着打理一些公事。”

        “和同学们相chu1得怎样？有交到朋友吗？”

        “有，有很多。”

        “那就好，”她笑着说，“以前总看你一个人独来独往的。”

        沈时安回了个微笑，没有说话。

        他哪里有什么朋友。

        他唯一想见又不敢见的人，就是她。

        她曾经站在他人生里最明亮的位置。

        如今却永远站在他chu2不到也不想去chu2的地方，用那种天真又温柔的目光望着他，像个自以为看透一切的姐姐。

        沈时安坐在她旁边，看着车窗外冬日午后柔和的太阳。

        他闭了闭眼，极轻极缓地xi了口气。

        车缓缓驶入别墅区，最后停在那幢临湖的双层洋房前。

        司机下车去开后备箱，沈纪雯先一步下车，站在院前微仰着tou，打量着眼前这chu1静谧整洁的住宅。

        她的目光扫过草坪边缘修剪得利落的草坪，玻璃幕墙一尘不染，楼下玄关落地窗帘系得笔ting，屋檐下有几dao风chui日晒留下的细小水痕，但不妨碍整ti的清雅气质。

        “住得习惯吗？”她转tou问他。

        沈时安站在她shen侧，一只手提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垂在kufeng线边。他点点tou，目光静静看着屋檐下的一点积水。

        “还可以。”

        她“嗯”了一声，似乎想再开口，却顿住了。

        他转过tou，看着她，ti贴地为她减轻顾虑，主动低声开口：“爸爸现在，还好吗？”

        沈纪雯一愣。

        他居然还是叫“爸爸”。

        hou咙像忽然被什么卡住了一样，她的几乎立刻眼圈泛红。

        她用力xi了口气，压住情绪，低声dao：“……不怎么好。医生让我们zuo好心理准备。”

        沈时安“嗯”了一声，语气极淡，眼神没有太多波澜，甚至内心有些讶异。

        那老狗还ting能熬的。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收敛得极好，听得非常专注，仿佛心tou也有千钧情绪正缓缓沉入湖底。

        “其实我这次来，”沈纪雯缓了口气，看着他，“最大的原因是……爸爸让我来看看你。”

        她顿了顿，仿佛仍在消化沈兆洪那晚和她说的每句话。

        “他说……血nong1于水，说他对不起你。”

        沈时安静静地站着，神色不变，微微一笑。

        “他给了我足够的物质生活，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语气温和、得ti，连尾音都控制得极好。

        这话听起来像是原谅，又像是理解，没有一点怨怼。

        连他眼睛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