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视片刻，笑得漫不经心：“茶快凉了，趁热。”

        你手忙脚乱放下茶盏，耳尖泛红，声音小得像蚊子：“不、不敢说……”

        “椛姑娘。”他突然轻声唤你，你慌忙抬，眸中泪意未散，微张，“啊……？”

        *

“呜……对不起……我……”你忍不住呜咽，声音哽着，带着泣音，细碎得像猫一样。

        “椛姑娘觉得茶苦？”他突然开口，目光随意却准落在你间。

        沈奕冷眼旁观，衣袖一甩，转往前走：“贺兄，你若愿意在此耽搁，我可不奉陪。”

        而他一面随口对答，一面眼尾余光不住落在你上。你啜茶的样子拘谨，每次碰都小心翼翼，像怕惊扰谁，偏偏那点粉不经意探出，得像滴水桃花。他的呼不自觉深了几分。

        于是你只能点，小声应了。

        茶楼临街，雕花木格窗半开，檐角风铃叮咚作响。你怯怯地跟在贺池后，双手紧握，指尖微微发凉。沈奕早已甩袖离去，唯独他伸手将你拉起，力不算重，却不容拒绝。他笑意温温，语气却带着几分调侃：“椛姑娘，赏脸与我一杯茶如何？”

        你下意识抬眼，对上他那双笑的眸子，心口扑腾一紧，低声颤答：“我……不敢……”

        你急急摇，泪水打了发丝，嘴里断断续续地歉，手指攥得发白。可每一个字都因着羞怯与抽泣而带着颤意，让空气都变得暧昧。

        “椛姑娘可听得懂？”他似笑非笑地问。

        “我……”你红着眼尾，慌乱摇，却越发说不清楚。

        “你哪里笨了？”他转而对旁人了一句“取笑小妹不得”，然后偏过来，声音压低，只让你一人听见，“你不必懂诗句，只消坐在这里便好。比千言万语都更让人愉快。”

        茶香袅袅，你却局促不安，手心全是冷汗。每当你抬眼，他都恰好避开，仿佛专注于茶与诗，然而余光总会不经意拂过你。

        你心虚摇，睫轻颤：“我……愚笨，不懂。”

        他执盏的姿势修长优雅，手腕转动间，青瓷映着薄茧，畅得像画里人。你不敢盯得太久，只好低看自己面前的茶盏。

        他只觉结了，暗暗移开视线，扇子轻晃，掩去方才一瞬的失态。心里却暗笑自己唐突，竟会对这样一个被欺负得连哭泣都不敢出声的庶女，生出一丝轻狂的望。

        贺池轻轻一扇，折扇收合时发出清脆一声，“不敢？喝茶而已，怎生这般害怕。若是被沈奕吓着了，大可当我是救你于尴尬之人。”语气淡淡，却不容你有第二种回应。

        你连忙捧起茶盏，双手端得极稳，生怕失礼。小口一啜，尖再次探出一点，你没注意自己这一瞬的可爱，贺

        你怔住，心口像被重重击了一下，却没能听出其中暗意。你只是急急摇，声音慌张：“我、我没……”

        贺池的眼神更深，嗓音压低，笑意却更：“啧，你这样子，倒是比那些故作姿态的小姐们有趣得多。”

        贺池轻笑，扇子一合，骨架声在掌心脆响。他自知言语已唐突，目光却还是落在你。你正咬着下，细白的牙齿压着那点嫣红，柔得好像下一刻就会被咬破。

        那茶入口微苦，你轻抿一口，尖沾到汤色，皱了皱鼻尖，悄悄缩回。水汽氤氲里，你的小粉粉的，只在齿间探出一点，便忙忙吞咽。贺池正抬眼，恰好看见，心一颤，角勾起细不可察的笑意。

        茶楼的二层临窗而坐，檀木桌案光亮，茶炉氤氲着白雾。你小心翼翼地落座，裙摆还未稳当，就听见隔桌的书生们诗唱和。贺池笑着与他们搭话，信手一举便将几句诗文说得妙不可言，引得旁人拍案称绝。你却半懂不懂，眼神只敢垂着。

        贺池没跟上，他的影依旧笼在你眼前，居高临下，视线落在你狼狈却美的姿上，像是猎人盯着意外闯进的猎物。

        他笑了，折扇轻轻敲在掌心，“不敢说？那就由我替你说：这茶于你而言，自然是涩的。可惜京中诸人皆夸好，哪知小姑娘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