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面就被端到了你面前。

        细白的面条浸在深红油亮的汤里，上面铺着炸得焦脆的黄豆、翠绿的葱花和切得细细的榨菜丝，诱人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小心啊丫！”老板叮嘱了一句。

        “谢谢叔叔。”你小声说。

        拆开一次筷子，你挑起几面条，了气，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那霸又醇厚的香辣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面条弹牙，汤底的酸味恰到好地中和了辣度，刺激着麻木了一天的味。

        饥饿感被唤醒，你小口小口地吃着，感受着食物带来的藉。

        墙上挂着的旧电视正播放着吵闹的本地新闻，旁边几个穿着工装的大汉边大口嗦粉边高谈阔论，点评着时事球赛。

        你紧绷的脊背，在这带着烟火油腻气的嘈杂环境中，竟放松了一丝丝。

        你贪婪地吃着，仿佛这不是一碗普通的酸辣面，而是你“最后的晚餐”。

        一瓶橘子味汽水，带着冷凝的水珠，突然被轻轻放在你手边的桌面上。

        你诧异地抬起。

        老板正笑眯眯地看着你，用围裙了手：“送你的。”

        “不用的叔叔……”你连忙摆手，声音带着窘迫。

        “跟叔客气啥！”老板大手一挥，笑容爽朗，“高三生多辛苦啊！天天看书题，费脑子！叔请你喝的，解解乏！”

        他的目光扫过你苍白的脸和眼下淡淡的青影，带着长辈朴实的关切，“我看着你长大的，这点汽水算啥！快喝吧，冰的，凉快！”

        腔里那酸涩感再次汹涌地漫了上来，堵在咙口，你声音有些发哽：“……谢谢叔。”

        老板不在意地摆摆手，转去整理柜台边堆着的空啤酒瓶。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你前不远一对正碰小声说笑、互相分享一碗面的小情侣，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随口说：“丫，今天怎么没跟你那个小男朋友一块来啊？那小伙子，长得神，人也有意思的。”

        你的动作瞬间僵住，筷子尖挑起的面条悬停在碗沿上方，汤汁滴落，在桌上溅开一个小小的红点。

        你和贺寻交往的那段时光里，每次来这里，都是跟他一起。老板自然会对这样出众的少年印象深刻。

        他喜欢尝试各种辣度，每次都被辣得鼻尖冒汗、嘴通红，却还要逞强说“还好”，然后在你无奈的目光里猛灌冰水。

        咙里刚刚咽下的辣椒混合着酸汤，在这一刻猛地翻涌上来，带着灼烧般的刺痛，堵住了你的呼。

        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盯着碗里那片漂浮在红油上的葱花。

        老板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你骤变的脸色和凝固的姿态。

        他抱起整理好的空酒瓶，一边往店门口堆放回收筐的地方走，一边兀自笑着，语气带着调侃：“前几天，那小伙子自己一个人来的，也坐你这桌。点了碗重辣！嚯，我看着都冒汗！他小子闷就吃，吃得眼泪哗哗的，汗珠子直往下掉！我赶紧给他倒了杯冰水，让他缓缓，你猜怎么着？”

        “……他愣是一口没喝！就那么着吃完了，嘴得老高，眼都辣红了！这小子，脾气还倔，爱跟自己较劲儿！哈哈……”

        老板爽朗的笑声随着他掀开门帘走出去的动作而消失在店外的嘈杂里。

        小小的角落里，只剩下你。

        筷子从无力的指尖落，“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

        碗里那碗几分钟前还散发着诱人香气、被你视作藉的酸辣面，此刻红得刺眼，像一滩凝固的血。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抽搐。

        贺寻……

        这是你的报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