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牡丹。”师爷咯咯地笑了起来，山羊胡子一翘一翘，“那可是天香楼的大花魁，若不是张老太爷在樊城还有些薄面，这小张大人恐怕还入不得绯姑娘的香闺呢。”

        张至坐在摇摇晃晃的车里，阴沉个脸看着外逐渐起来的光景。这樊城地界，张家老太爷曾经任过知府，故而张家素来在此地有几分颜面。张至本就在京中呆的憋闷，索找了个由出来。

        张至黑着脸，从一应证据底下拿出了一只在绣帕。这么多日了，一子甜腻的脂粉味儿还是重得呛人。

        这话说得倒是爽气，张至心里琢磨着，不知哪家的贵女如此不长眼，相中了洛严这个脂粉堆里出来的东西。

        玄慈出一个微妙的表情，指了指盒子的底。

        “这事儿我理不了，谭知府手底下有悍匪，我若是瞒着不报，到时候出来可是要完的。”洛严两颊泛着春色，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绯牡丹抿一笑，抱着琵琶退了出去。

        天香楼。

雅致吉祥，没有什么出格的东西。”家笑着拿来礼单，“那位小姐说了，洛哥儿爱使子，尤其爱念叨您以前对他的提携。怕您怪罪，所以亲自带来贺礼找补找补。”

        洛严出不显，是樊城某个望族的旁支，家里早就没落了，与主家没有半点交集。到了京城之后才把两个不甚成的胞弟接进了京。

        张至本以为洛严外出巡账的这个把月，肯定不用对着他那张笑眯眯的假脸了，谁知天算不如人算，与犀娘大婚还不到一个月，樊城一纸公文送到案前，把张至也卷了进去。

        张至一目十行看完了信，急，“洛巡事现在何？”

        “他点的什么姑娘？”

        玄慈与他幼时便是好友，当即引着他到古刹中休息，烹茶寒暄一番，才从矮几底下取出一只木盒，行了个佛礼，“施主久在京中，不知地方上的规矩。之前得了信说张大人要来，便有一位洛施主在贫僧这里留了信。”

        那帕子底下绣着：“绯牡丹，天香楼。”

        果然是洛严所留。

        “啊，我不是受过花街姑娘们的恩嘛，总不能当了官，就忘了本吧。”洛严挑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至，“这樊城的花柳巷，可是我当年筹钱上京的地方。怎么，张大人想不到？再说你家在此地颇有些人脉，张大人心系黎民，当然会来咯。”

        车驾在城外宝相山停了，外有人笑着口称佛号，“阿弥陀佛，张施主别来无恙哪。”

        “天香楼？这位张大人端地是好兴致。”现任的樊城知府名叫谭仁，生的倒是一表人才，一接到京官入城的消息便出来迎接，招待张至用过宴席，已是暮色四合。

        张至下了车，一素色长衫衬得人沉稳有余，也拱手，“玄慈兄倒是会享受，这樊城山水如画，四季如春，在此地修行，真是神仙也不换。”

        木盒里，最上是一封书信，底下是零零散散数份字据、账目、信件。

        谭仁把张至妥妥帖帖地接了，着人寸步不离地盯着他，足足接

        张至推开花魁娘子递来的玉杯，把帕子放在桌上，“说吧，你怎么知我会来？”

        樊城多锦绣，不知这姓洛的小白脸是不是被锦绣丛里的世家悄没声儿宰了。

        “我问你怎么知要给玄慈留信。”张至不吃他那套，冷哼一声，“你和我说谭仁勾结城中巨富和外的山匪，欺压城中百姓，甚至使一本地人家惨遭灭门。可是依你的格，应该佯作不知，离开之后再悄悄揭发。洛严，你别告诉我你忽然转了了。”

        这回到樊城，他区区一个巡事，本来只是寻常走个过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收几份“特产”，谁知一去便失了音信。

        “我可以跟你合作，但是你要和我交个底。”张至在桌面上敲了敲，“你在城里，到底有什么底牌？”

        “难怪这位大人说是不胜酒力，随意聊了几句便告辞了。”师爷揣着手陪笑，“年轻的大人嘛，哪有不到咱们樊城的花街上逛逛的。樊城的秦楼楚馆有一半儿都是那几人家的店面，出不了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