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向甘寺鞠了个躬。

        于是甘寺便懂了。

        几月前长谷川的离去并不是无人送别，而是因为所有人都知他很快还会回来，所有爱着他的人都在等着长谷川的这个决定。

        只可惜，他不会有机会了。

        甘寺慢慢转，把自己卑微到尘埃之中，然后走进门，仰望高高在上的神明。

        要交换什么呢？自己的筹码只有那么少，却还那么贪心，想让他的未来一切安好，想给他铺一条康庄大，如果一个灵魂真的只能交换一次，甘寺希望能给他的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

        妖类又狡猾又自私，我也一样，因为你愿意为了我放弃来世接受诅咒，那么我也愿意为你付出点微不足的什么。

        “我要用我剩余的寿命作为交换。”甘寺一字一顿的说。“换得长谷川君放弃长生的念，而且等这一世他来到你面前交换的时候，这次交换不可以成功。”

        “交换不等价，他前世已经用过了交换的机会。”

        “……”

        “那就换他拥有普通人类一样的寿命。”

        “交换成交。”

        “那么我还能活多久？”

        “直到今天日落。”

        越接近神的位置时间逝的就越快，甘寺回望了眼天色，正午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西行。

        甘寺在长谷川的卧房里给长谷川留了点东西，然后回到神前，坐在地上动也不想动。

        笨通常都很幸运，甘寺想，如果早上没有拦住他，真的让他来到这里，等他许下愿望，又发现不可实现的时候，他的表情究竟会有多绝望。

        那的孩子又积极又开朗，他的寿命不应该只剩下七年那么短，他应该拥有更幸福更快乐的人生……可惜自己看不到了。

        不，本来自己就是不应该存在的那一个，如果当年没有遇到自己，如果他不这么执着于他的诺言，他是不是会更……？

        “如果在这次交换里我还想换他彻底忘了我，要减去他作为普通人的多少年寿命？”

        神明摇。

        “不等价。就算用你所有的寿命交换他忘记你也不等价。”

        “……”

        原来真的有人愿意在灵魂上刻上另一个人的名字，原来忘记是比死亡更加价值连城的存在，原来你是真的像你说的那般那么喜欢我。

        原来我心底里其实并不想让你忘记我。

        黄昏逐渐将天空染成通透的橙色，也许下一秒就会落山，也许还有一分钟，几分钟，但那都已经不再重要。

        甘寺曾经无数次徘徊在死亡的边缘，在长谷川每一次摆出超度阵的时候，有时候超度阵距离甘寺的鼻尖儿只有两厘米，从一开始灵魂本能的惊惧，到后来甚至可以在重的死亡意味中沉沉睡着，这些年这些次每一次都比现在要更接近死亡，却还是第一次如此有真实感。

        “要看么？”神问。

        从甘寺的角度刚好看到面前的隐隐浮光，浮光里刚好是长谷川睡在帐篷里的景象，他就算是睡时嘴角也总是翘着的，像每一次被甘寺困在幻境里时一般着什么甜美的梦境。神的法术太好用，以至于甘寺甚至可以清楚看到长谷川微颤抖着的睫。

        他的生命在不停的逝，然后再灌注到他的里，他的幻术再也无法困住他，他很快便会醒来。

        倒三角形状的嵌祖母绿项链在他的手边安静的反着光，下一秒长谷川迷茫的睁开眼。

        甘寺与此同时极快的扭开闭上眼，不忍心看他醒来后发觉自己不在时那恐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