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看看。”纪时彰说得很淡,重新踩下油门,车子汇入车。
村口的老槐树被雷劈过一半,焦黑的枝桠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像只枯瘦的手。
她没再反驳,算是默认。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爸爸和二叔三叔他们整日不工作,就知打牌打麻将,也不是什么老板,却好像总有花不完的钱。
坑很深,边缘的土是新翻的,黑黢黢的像裂开的伤口。
他没说话,只是牵着她往里走,鞋踩在积灰的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月光落在坑底,泛着冷幽幽的光。
纪时彰笑了笑,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乱的刘海,指尖带着凉意。
走到半山腰时,她看见那个大坑。
他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嗒嗒声像秒针在走。“要不要先回老家看看?”
后院的石阶长满了青苔,踩上去溜溜的。
她早该想到的,只是她一直拒绝去想。
纪楚莹想起小时候,纪时彰曾经消失过两年,听说是去蹲少所了,二叔说他是跟人打架进去的。
“你说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像被风得发颤的叶子。
他的眼睛很亮,像盛着两汪深潭,里面没什么情绪,却让她从骨里往外发冷。
“我们明天就回美国吗?”她声音有点发紧。
纪楚莹盯着那棵树,忽然想起小时候二叔三叔总爬上去,摘了槐花扔给她,白花花的花落了她满
。
手腕忽然被攥住,纪时彰的手掌很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
“人是我杀的,尸也是我埋的,你二叔三叔指挥我的。”
光像浸在温水里的针,乎乎地往肉里钻。
足足挖了五天五夜。
纪楚莹猛地转看他,月光恰好落在他脸上,把他的轮廓照得很清晰。
当初警察来抓她的家人时,在那里挖出一百多尸骸。
“曾经埋在这里的,”纪时彰的声音在风里飘过来,轻得像叹息,“大分都是我杀的。”
也因此,尽她小时候一直
弱多病,治病花了不少钱,却也能过得衣食无忧。
老房子的木门虚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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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楚莹被他牵着往上走,山风卷着草木的腥气扑过来,得她
发乱飘。
墙面上被人用红漆涂了密密麻麻的字,“杀人犯一家”、“出村子”,有些字被雨水泡得发涨,像
化的血。
纪楚莹的脚步顿住了,指尖冰凉――那年警察来抓人时,全村人就堵在门口,眼神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她浑发疼。
车子驶进村子时,天已经黑了。
原来,在她不知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为他们的称手武
了。
老家在外来人口进省的必经之路上,她的省份是人口大省,很多外地人会来这里打工。
纪楚莹猛地转回去看窗外,街景飞快倒退,像被碎的色块。
纪楚莹愣住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回去什么?”她声音发飘,“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